明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药效,还是心情变化的影响,他在站起来的同时听到有人在敲沈秋办公室的门,只好更加蹑手蹑脚,到办公室附带的卫生间去,锁上门,开了水龙头,做好大吐特吐的准备。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虽然曾经倒是发生的很频繁。自从他得到了沈秋的照顾,无论是心情还是胃口,在这段时间都相当稳定。明韶不想破坏这种平静,可是他说了不算。
熟悉的病症像熟悉的过去,一瞬间就能把他击倒,把他压垮,要了他的命。
在这种时候,明韶已经不去害怕什么,他绝望透顶,所以满心都只有死亡这条路可以走。
吐出来的感觉很熟悉,就好像是在逐渐失去身体里好不容易汲取的东西,能量,热量,和……沈秋的关爱。
明韶眼眶发热,喉咙也疼,他反反复复吐了好几次,最后只剩下清水,才没有什么反胃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洗手台上放着一个杯子,还有漱口水,他慢慢走过去,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开始漱口。
目光从镜框看到中央,最后不得不和自己双目相对。明韶很恍惚的想,他现在真的一点也不好看了,什么光彩,什么美貌,意志消沉的时候该有的动人心魄都会彻底消失,只剩下失真的一张脸,麻木又冷漠的看着自己。
他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凭你也配。
这时候外面传来笑声,是个陌生的女人。明韶想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他早上见过的叶容,她在沈秋的办公室里。
这声音其实很清甜,渗出齿颊的脆爽,但似乎并不属于公事之间能够触发的情绪。
接着他听到沈秋的声音,他的声音低,也很柔和,明韶吐掉嘴里的漱口水,随便用衣袖擦擦嘴,打开门靠着墙,近乎贪婪的听他说话。
他们在讨论的是公司这一季度和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集中精力,明韶也能听懂个七八分,除了一些语焉不详的地方。他听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两间办公室相隔的那扇小门没关好,露出一条缝来。但明韶其实没有什么心思去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想多听听沈秋的声音。
如果不是时机实在不合适,他不想搅乱沈秋的工作,让他不满,可能早就已经过去寻求安慰了。这个习惯形成的远比正常应该用的时间短得多,明韶几乎已经无法和沈秋分开了。他觉得不安,又觉得安全。
他不担心沈秋会伤害他。
明韶想的事情太多,潜意识里许多想法都抓不住,只是乱纷纷的出现然后又消失,他头昏脑涨,清醒过来的时候,隔壁已经从公事说到了私事,叶容的声音软软的,相当自然的亲密语气:“不过说真的,那时候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而且还是和明总这种……”
成年人说话不仅拐弯抹角,还会自带马赛克,明韶多年来经受了不少言语霸凌,轻而易举解码,不过心里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叶容轻轻巧巧的往下接,她似乎掩着嘴笑了笑:“不过那时候你也是很受男同学欢迎啦,还有人跟我说你男朋友好像什么漫画的角色,或者嘀咕那个男的也想撬墙角之类的事……”
沈秋似乎觉得很荒唐,带着笑意阻止她:“好了,说这些做什么。”
叶容只最后又快又急的问了一句:“其实我是想说,你不会那时候就……?”
她问的含蓄,但明韶和沈秋都明白这个意思。
明韶其实知道答案,但他没料到沈秋的回答,他很认真的说:“那时候我是真的喜欢你,也不是……我现在也不觉得我是,只是他很特殊。”
其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但明韶这里太安静,他也太靠近那扇门,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在门缝里,看到叶容惆怅的,惋惜的表情。
第二十七章,我病了,但我喜欢你
明韶知道自己的嫉妒毫无理由,无论他是嫉妒叶容曾经和沈秋有过一段,还是她得到沈秋郑重的回答“那时候我是真的喜欢你”,都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沈秋爱他,他知道这一点。
但他嫉妒叶容,即使知道自己面目丑陋,且毫无道理,瑟缩在这里像个不见天日内心阴暗自己都讨厌的可笑配角,也还是觉得酸楚和难过。
他心里太乱,后面沈秋和叶容说了什么就听不清了,只隐约听见沈秋的笑声,温暖低沉,像一堆蝴蝶飞进他耳朵里,往下到了喉咙里开始振翅。
他又想吐了。
明韶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惊动其他人,尤其是沈秋,所以极力忍着,靠着墙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都安静了。
他的目光散乱无法聚焦,从空荡荡的室内扫过去,差不多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侧过脸贴着冷冰冰的墙面无声喘息,从一滩烂泥里面挣扎出理智来。
过了一会,他想起来看看时间。
最近几天他们都一起在员工餐厅吃午饭,靠着亲民和温柔沉稳,沈秋已经得到了不少人心,尤其是在明韶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衬托之下,更是进展神速。
明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不想被沈秋发现自己的异常和软弱,只好穷尽所有精力来伪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抬头望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神情阴郁,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流的脸,感觉呼吸困难,无边无际的黑色雾气把他包围,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到隔壁的办公室里去抱住沈秋,叫他的温度把自己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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