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生……你回来了啊。”
喻生点点头,转头问道:“师父,师祖近日在何处?”
柳青元一听就来气,实在不想说但又不得不回答,便没好气道:
“近日我也没见着人,应该还是在为洛耳的事忙活……”
喻生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竹青也跟着沉默下去,一时房中只剩下了几人的呼吸声。柳青元大概知道这二人在想些什么,便开门见山道:
“你们也不要心急,洛耳的魂魄碎成那样,还能留在世间已经不错了。当日在昆吾山把他带回来,便就一定会想办法的。照当时情况来看,也只有等到洛耳回来了,才能知晓当年的事。”
喻生依旧沉默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
已经过去一百年了。他有些怅然地想道。
当时说自己艰难寄托在无目将军体内的洛耳是如何被剥离出来带回的他无从得知,只是照理想来,或许也只有洛耳能够解答当年将军出事的缘由和祝玄的真正死因。
他不止一次怀疑江现,可是怀疑终究是怀疑,并不能代表任何。
“师父,我想再去一次昆吾山。”
柳青元听了,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把“昆吾山”三个字一字字地回想一遍后,站起身瞪了喻生一眼,冷巴巴的丢下一句:
“不许。”
意料之中的回答,喻生没有反驳,只是垂下眼微微笑了笑,对着柳青元欠身后,便退了出去回到了住处。
竹青看着喻生如今挺拔却怎么看怎么寂寥的背影,不禁对柳青元道:
“他这百年来的话是越来越少了……”
原因天门上下何人不晓?祝玄离开有百年,而天门山千年里难得热闹了一回,也不过就是祝玄在的那区区不足十八年的光景。
柳青元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算了,别再出什么事就行了。”
喻生一路垂着眼回到了房中,长身玉立的影子被光打在地面和一旁的桌案上,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抓起桌上一本经书翻开。
缓缓地翻了许久,最终指尖停留在了一页。这页上是祝玄曾握着他的手,带着他抄写的那页。喻生像是安了心,释然笑了。
房中冷清的很,即使有人,每一事每一物上,却依旧笼罩着一层无人来过的孤寂。
喻生点起桌角的灯,取出那本从清江镇带回的话本子翻开,里面写道:
“百年前有一仙君骑鹤而来,一身美人骨,奈何天公不作美,身死昆吾踪迹难寻。今有仙君墨衣玄剑,玉冠直立眉目如画,眼无苍生心系一人,日日坐守昆吾等一不归人……”
喻生轻轻地合上,没有再看下去。
他也不知这是从何时传开的,大约是昆吾之事逐渐稳定不再是人间大患之时,越来越多的人在昆吾附近安了家后,时常见他一人独来独往出入昆吾,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故事。喻生心里有些好奇,这些人从未见过祝玄,又是如何得知他当年的模样?
百年里,他始终闷声修行,修为精进剑法炉火纯青,却突然不知该练给谁看了。
一百年啊……太久了,足够让他抽开少年身骨,足够磨光了他的小脾气,足够让他学会如何将心绪死死地锁在心底。
他问过许多人,跌入万鬼崖会如何?那些人都只会摇头惋惜道:“魂飞魄散,肉身不复,灭了个干干净净。”
喻生不信,所以才瞒着柳青元等人,没事儿就往昆吾山去,可是当年封印已成,即使祝玄侥幸活着,恐怕也难以破开封印回来。
但是活着的希望太渺茫了,即使是人间的话本子里都说是他是一不归人,恐怕如今四境中千千万万里,唯独他一人还在坚信祝玄依旧活着。
夜间,即使那话本子里说的有一半都不可信,喻生还是饶有兴致地看完了。远在南疆的荆图南传信来,说是他要查的事有了消息。
柳青元近日一直留在天门,梅三千在鹤乡欢那处待着也不怎么回来。第二日一早,喻生就向柳青元告知,自己要去一趟南疆寻找荆图南。
竹青听了有些担心,悄声问柳青元:“师尊,你说他会不会又去昆吾山?”
柳青元有些出神:“这孩子性子太执拗,他要想去拦也拦不住,还不如不管。”
喻生正往出走,猝然听到这句话险些腿一软跪下去,所有人都将他看得明明白白,将祝玄的死看得明明白白,却只有他像是与祝玄一同落下了万鬼崖般,再也没出来过。
他到南疆时,荆图南正躺在一块巨石上,远远望着无垠天地边的一轮红日。荆图南见他来没有说话,拍了拍身边示意他也躺过来。
喻生忍不住笑了,若是祝玄在此,肯定第一个凑上去。他没有躺下去,在荆图南身边坐下后,直接道:
“师兄,直说吧。”
荆图南睁开半眯着的双眼,片刻后翻身坐起来,一腿曲着胳膊肘随意搭在上面:
“你告诉我的地方,那个什么无妄城,确实并非传言。可是……那可是魂魄停留的地方,说难听点与鬼界无异,你就算知道在什么地方,那你怎么进去?先是以死明志再拿个通行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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