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退了数丈远,斗木獬复才站定。
他余怒未消,又不敢再战,只得作口舌之争:“……吾族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六方神□□合力绞灭四凶之事,说来已有千年之久。
可到如今,也未曾见半分实效。
饕餮并未将这虚张声势放在心上。
它此时后悔极了前时吃下的那口血肉,非但腥臭难忍,还带着一股怪异的涩,弄得舌根都不舒坦。
饕餮啐了一口,诚恳道,“下次换个妖,派个好吃的再来。”
“……”
斗木獬一时语塞,神色不明。它的伤口还痛着。
它见饕餮似是真的不欲再战,便又心有不甘地问道,“鬼车鸟失踪,到底和你有关与否?”
“老饕没见过。”
“那,鸟蛋你当真没吃?”
饕餮听得烦了。
折腾大半天,它也未吃得一丝半块的美食,就是是连果子都吃不痛快。
饕餮此刻不想搭话,闻言,只龇起了牙,作出一副扑食模样。
斗木獬吓得当即掉头就跑。
未几,“嘭”的一声自远处传来,又携水花四溅之响,似有滔天巨浪泛起。
想来是斗木獬遁水逃走了。
饕餮收回目光,这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全身放松下来。
……
小狐狸躲在红柳后围观了全过程。
它见那独角大牛走得远了,这才迈开步子,屁颠屁颠地朝饕餮这处跑来。
大家伙这么威风,是当好好夸奖一下才是。
可还未等走近,小狐狸就看见饕餮身影一晃,它竟是就这么栽倒在了地。
这可把小狐狸吓了一跳。
小狐狸被扬起的黄尘呛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待缓过劲来,它站在原地观望半响,这才又往前走去。
它小心翼翼地走到饕餮面前,怀着一股莫名的担心,用嘴吻凑近大家伙的鼻尖,轻轻蹭了一蹭。
没有回应,呼噜声却是大了。
“唔?”
小狐狸静静地打量片刻,回想起饕餮抢它果子的场景,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那斗木獬拖着尺长的伤口,回了玄武神殿。
玄武神殿位于北冥之中,千丈之下,那儿不见日光,一片黑寂,唯有宫殿中用蚌中明珠泛出莹莹冷光,用以照明。
四处巡守的虾兵蟹将自是看到了斗木獬,只是见他伤势可怖,又虎着一张脸,便无一敢上前问询。
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斗木獬惯常以和善面目示人,算不得人缘极好,但总有些点头之交。
但如今,从入口至殿门,数十里的距离,却无妖上前招呼,甚至都纷纷摆出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斗木獬满腔羞愤却又无处发泄,只得拿蚌珠发泄。如此咬碎了数颗,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之后,斗木獬又重新化作人形,理了衣摆,整了发冠,整了神色。
他捂着伤口走进正殿。
大殿石柱顶梁,碧瓦琉璃,其中却不见什么器具摆设。
唯有正中央立着一座九级高台,耀耀生辉。
高台之上,有一团身影端然而坐。乍看来,像是二人双背相靠,再一细看,便知那是玄武了。
玄武生而双首,变作人形也是形影不离的两人,还各有其名:一唤玄龟,一作长蛇。
只是这两人身高相近,可体态却大相径庭——玄龟较胖,敦实富态,褐袍加身;长蛇略兽,尖嘴猴腮,一袭青衣。
他俩后背贴得结实,平日里也一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模样。
大抵相处得还算和睦。
长蛇眼尖,他见了走进殿内的斗木獬,也不过问他肩上衣料那片突兀的青黑,只眯着眼,提起尖细的声音问道,“事情办妥了?”
斗木獬先行了礼数,才又抑着怒气回道,“那饕餮对于鸟蛋一事,非但半字不答,还将吾打伤,奚落了您一顿。钩吾山本属于吾族辖地,这厮如此作为,嚣张至极!”
玄龟正大快朵颐,闻言,他从手中兽腿上咬下块生肉,含糊问道,“它说了什么?”
斗木獬望着玄龟进食的粗犷动作,念及前时饕餮的举动,伤口又是一痛。
他颤声道,“它说,您打不过它。”
顿了顿,又补充道,“……食量也不及。”
长蛇轻嗤一声笑开,“倒是实话。”
玄龟却是不依。
他“咔擦”几下嚼碎了兽腿骨,又将一坨大肉塞入嘴中,鼓起一双腮帮子,瞪着眼嚷道,“论食量我怎么不及它!喊它来比试比试,看我怎么把它吞咯!”
“呵,你。”长蛇睨一眼玄龟的粗笨模样,不愿与他搭话,又向斗木獬问道,“那它是承认吃了鬼车鸟?”
斗木獬顿了三息,继而笃定应道:“是。”
说着,他半解衣衫,袒露出肩侧的伤口来。衣料浸透鲜血,粘连难分,此番撕开,又添心伤。
斗木獬未作掩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愤恨难平,请求道,“那凶兽猖狂若此,请您定要替吾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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