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杀伐,宛若默剧。
罔川,森罗殿。
公子祈端着一杯堆满了黄泉冷冰的花茶小口啜饮,闲闲敲着桌上棋子。
“南无靖挂帅,魔君认为,此战胜算如何?”漠奇坐立不安,终是小心翼翼地问出。
“必败无疑。”
“这……”
漠奇还在错愕,公子祈却已开言:“古今痴儿,又有谁不是,情关难过呢?”
“那魔君为何还要让他……”
公子祈摆一摆手,示意漠奇住口,“此间小事,蝇营狗苟。输,赢?不才何时计较过?左右临到最终,裁决皆是由我来做。”
信口出狂言,语气却极尽平淡,既无起伏升降,亦无波澜坎坷。只有沉沉清悲悄悄儿爬上公子祈的眼角眉梢,浓得化不开。
“你去人间,替不才寻几个人。”
公子祈凭空幻出几页画纸,往漠奇面前一推,三张画中分别是:洛书,慕唯泽,如雪。
天门。
混乱之中,坼巍抵剑刺中南无靖,南无靖受伤,倒退数步,归阵。仙魔两军激战,魔军军心不定,难敌天将,遂撤兵。
世有大悲,不过鸳鸯相残。欲问南无靖伤情如何,且听谈客明日计较。
☆、第卅六章 噩耗后觉诛阎君 蹊径先知祭元神
纸扇暂合,三界奇情向君说。却说坼巍刺伤南无靖后,独自回到天狼星宫,将那满殿仙兽遣走,而后反锁了门。男男女女许多甲乙丙丁,于宫门外一字排开,哀哀啁啾。
照玉站在殿外,怎么叫门都无人应答。
司月来到照玉身侧,“星君所刺,乃是肋下三寸,无骨无筋无脉之处。天帝慧眼如炬,不会看不出来。”
殿内的坼巍将身儿一颤,却仍没开腔。
照玉闻此,端的是吃了一惊,但立时又定下神来,双手拊门,“美人,趁那些儿老顽固还没发声,你快去找南无将军罢。”
司月亦在一旁帮腔:“没错,如若他们合计好了,必定会来限制你的行动,到时候星君纵是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
“不。”坼巍忽而开了门出来,“孤又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苦苦撑着这天?”
且说公子祈,其人并不急于求个战果,不过今朝掩了仙界日月,明日截了三清水源,又教黄道十二宫转得时疾时慢,扰得三清天上众仙活得颠三倒四,苦不堪言。
坼黎既须琢磨前线战况,又要分神在诸仙官声讨之下护着坼巍,眼见着眼圈儿日复一日黑了,人也越发清减。
符离倒是日日到凌霄殿里给坼黎送去补药,不过那药,却都是坼巍配妥熬好后,再由符离从天狼星宫直截端走的。
罔川,森罗殿。
几日前慕唯清看了南无靖伤势,大肆调笑过人一番,却也因之忆及符离那一刀,故而终于察觉了孟魁儿的失踪,并且一查就查到了漠奇的身上。
如雪将五花大绑的漠奇扔在森罗殿的地砖上时,漠奇尚还面色如常。
他本以为,公子祈并不会太过在意孟魁儿之死。
殊不知,公子祈虽说是不动心,当下却两眼一热。他毫不掩饰地狠狠一闭眼,挤出晶晶然两颗泪来,再睁开时,却又是满眼桃花。
“昔阎君漠奇,巧言令色,两面三刀,盗名欺世,辱我风习,害我正妃,杀无赦。”其声温谧。
“唯泽,替魁儿拟一篇墓志,用我正妃的名头。”慕唯清对宫殿一隅的慕唯泽说着,尔后又立马改了口,“不,你就写,公子祈月之发妻,慕氏孟魁儿。”
“是,魔君。”
“以君后之礼,厚葬魁儿。”
那天,南无靖看到,漠奇原地炸成了一朵烟花。而他的惨叫声,天上人间,连连响了三个昼夜。
公子祈真正要折腾的,是漠奇的魂魄。
是日,公子祈起了个大早,用上好的虞州墨画了一座塔,塔高十八层。
“洛书。”公子祈搁下笔,温声唤道。
粉裙娇俏的少女踩着碎步慌忙过来,恭恭顺顺地询问:“魔君,有何吩咐?”
“不才想在罔川建个囚牢,你认为如何?”
“魔君想建便建,小女人微言轻,岂敢造次。”
公子祈的眉头微微一皱,“那,便叫它‘地狱’,你觉得可好?”
“一切但凭魔君做主。”
“那好!如雪。”慕唯清似是有点儿不耐烦,衣上月色微泛红芒。
一身戎装的少女抱拳应是。
“此事由你督办,莫再搅我。”公子祈边说,边把禁锢着漠奇魂魄的鲲目珠儿并那幅图纸掷与如雪。
如雪慎之又慎地接下两样物件儿,“属下得令,定不辱命。”
“靖,”慕唯清又向南无靖道,“罔川历代只司轮回中转,一遇纠纷悬案,全凭阎君独断,难免冤错。所以,不才想请你创制一套法令出来,以昭理治。”
“好。”
太清新历五千三百二十二年八月,地狱竣工,罔川初代律令成型,数万冤案得以平反,世间所有鬼魅齐呼公子祈之名,十日之内,不绝于耳。
太清天,天狼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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