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坼巍伏案读着一部已然残败不堪的骨片书,却是《什休》。
白发苍髯,形容寸瘦,可坼巍无暇顾及。
凭公子祈现在的功力,直接毁掉三清亦非难事,他如今,不过是在耍着三清诸仙玩儿罢了。我仙界若只是用寻常方法备战,与坐以待毙,其实并无区别。
佛主曾言,平此祸端重在孤。为护三清,孤便是再犯一次大不韪之罪,却也无妨。
森罗殿里,公子祈却在计划着另一件事。
“真祭者,以一人之死,断共生之相;以我齐天之寿,换坼巍百世康宁。”公子祈指着一个新绘的法阵对南无靖讲解道。
“万万不可!”南无靖拍案而起。
“不才于这尘世,无牵无挂,有何不可?”
“共生便共生,为何非要断它?”
“你以为,坼黎只是将不才同坼巍的生死相连那么简单?”
“你知道是他做的?”
“岂止。不才还知道,当其共生之时,时空之流从速百倍。不才是神,自是青春长驻,可你现在再看天狼星君,只怕是头发都白了。”
“什么……”南无靖重跌回座上。
“放心,不才会尽快了结此事。”
公子祈折身欲走,却又被南无靖叫住,“以一人之死,一定要你死吗?我可不可以……”
“你不行。”公子祈冷冷回道,漠然离去。
即便可以,不才也必不会许。
“唯清,谢谢你。”
南无靖知道,此番恩情,不是一个谢字能说清的。
数日后,虢州,昆仑。
丛巅之上,公子祈环膝静静坐着,宛若一尊佛。
每一片雪都按照预设好的轨迹飘行,最终抵达既定的目的地。它们塑成纹样雍容的白壁,将公子祈茧覆其中。
茫茫天地,一片岑寂。
却不想自己还能有活着出来的时候。
公子祈困惑地审视着自己。
可以确定,他与坼巍的联系,断了。
公子祈回到罔川,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南无靖,叫他回太清天去。
而南无靖自觉有愧于斯人,故仍留罔川,称:愿与同仇。
不料仙魔再交战时,坼巍却给了公子祈与南无靖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卅七章 坼巍暗算不知恩 祈月明杀不顾诺
陈茶浅呷,共君说仙魔之战。十六万魔兵被定在原地,不可动弹,甚至包括此番亲自坐镇指挥的公子祈。
十方天兵冲将上去,赳赳昂昂。
坼巍瞅准了时机,带一身须弥业火化鹤袭来,目标直指公子祈。
这计划筹谋了半月有余,虽仍有风险,但基本可灭公子祈而保自己不死,至多是修行尽废。
正好,没了什休,也省得那些仙官再借此说孤的不是。
况且……
为三清计,今日便是同归于尽,孤也算,死得其所。
公子祈被定在奢侈靡丽的王座里,眼中惊惶稍现即逝。
第七重的什休,怎可能跟创界之神争短长?
既然余未曾负天下人,而天下人屡屡负余,那么不才,也便无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公子祈恨恨切齿,爆出一声尖锐冷笑,额际血符寒光一闪。
坼巍一击结束之后,见到的便是遍身燃着业火的照玉,自云端跌下天穹。
“兔子!”
坼巍剑走偏锋,刺神失败,遭了极大的反噬,又忧心照玉安危,近于走火入魔。诸魔兵定身之印解除,公子祈不知所踪,余下仙魔陷入混战,三清天一派乱象。
人间,关中,长安,灵颂峰。
江尘心背着篓儿采芝,预备到市上换过冬的薪柴,却在某处青岩下捡到个烧得黑成一团的少年。
江尘心当即撇下了背篓,背起照玉下山。他的体格本也很是不济,此时背了这么一个大活人走这险而又险的山路,更是十分勉强。
公子祈也随着照玉来到了灵颂峰,这时便冷眼看着江尘心背着照玉,艰难地一步步往山下挪着。
是谁不好,偏是你呢……
尘心。
天开始下雪,起初还很小,但很快便渐次大了,下得铺天盖地。
江尘心摔倒了几次,身上磕碰出不少伤,衣服碎片被风卷走不少,照玉也添了新彩。两人身后地上的雪,斑斑驳驳掺杂着直冒热气的血。
昏过去一刻钟,江尘心又奇迹般地醒过来,强打起精神去拉照玉。
还是不放弃么?
公子祈呆呆地看一会儿天,又看一会儿雪地,到底把雪停了。
可江尘心体力实在不支,一踉跄便踩空了路,带着照玉一块儿滚下一道坡。
公子祈想也没想就幻出一棵桂树拦下了他们,却在回过味来之后又施咒折断了那树。
一人一仙一路往山下滚,先后撞上山石,身骨支离破碎。
公子祈索然逼出一个焕压桃花的笑,眼里蕴着一滴泪,却至终未曾出眶。
回到离魂崖,面对的是一片乱象,还有司月扯着衣领歇斯底里的质问。
“他在哪儿?”
“你把他怎么样了?”
公子祈淡然拂开司月,后者狼狈不堪地摔在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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