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才便自饮三杯,贺知非兄喜得佳人芳心暗许。
只是不才,怕是要孑然一生了……
慕唯清心下自嘲一番,再次为自己斟满酒。
长安陌上大醉一场,慕唯清回府后睡了整整一日,龙马精神便一如往昔。
清闲度日三月有余,这天,久未见面的发小南无靖过来找他。
“哟,南无将军还知道长安城里有个我啊?”慕唯清一面招呼南无靖坐下,一面唤门外侍立的婵娟进来看茶。
“听闻你平定岭南之乱,翾飞特命专人为你铸造宝剑司南,莫非就是这把?”慕唯清伸手便去拉扯南无靖腰间挂的剑。
“我今日前来,可不是要与你叙这些闲话。”南无靖一捶桌,似有急事。
“你先喝口水,慢慢说。”慕唯清把茶盏朝南无靖一推。
说书人抬眉看案旁沙漏,不觉散场之时已至,今日书罢,欲知南无靖造访相府所为何事,且听谈客下回分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和收藏,爱你么么哒!
☆、第五章 上将军绸缪乞传 丞相子辗转求真
闲言少叙,书接上回,却说这新封的上将军南无靖来找慕唯清,本是有要事相商,此时自然无心喝茶,“我来找你,是为那邓芍幽干政一事,请你为前朝妖妃尹柔作传,以谏陛下。”
“尹柔她不过是个苦命女子,怎得到了你这儿便成了妖妃?”慕唯清对南无靖之言颇有微词。
南无靖却满面怒容地站起身来,“她狐媚君主,祸国殃民,不是妖妃是什么?”
“你少在这儿指桑骂槐!”慕唯清见南无靖动了真怒,却也毫不示弱,“你不过是不满邓美人干政,想要循机构陷她罢了。”
“慕唯清,我南无家世代忠良,你我更是二十余年一起长大的兄弟,你竟污蔑我构陷于人!后宫不得干政,那邓氏分明是祸乱朝纲!”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慕唯清压下满腔火气站起来,“前朝事忙,你早些回去吧。”
“你……”南无靖一怒之下捶裂茶桌,负气走了。
总说不才是迂腐书生,你自己还不是更为迂腐!邓美人兰心蕙质,兼备德才,待翾飞更是一片真心,有什么可怀疑的?
罢了,这些话若是说与那武夫听,他可非要活剥了不才。
招呼婵娟来收拾茶具,又嘱咐了赶紧换一张新桌子来,慕唯清气呼呼地回噙雪斋去了。
“尹柔……”窗外梧桐叶隙间洒下的婆娑光影里,慕唯清拿笔磕着桌子,眼盯着墙上巧笑倩兮的栗妃。
“文贵妃……”慕唯清咬着笔杆。
“知之甚少,无从下笔啊!”
坊间巷陌的话本故事一年比一年离奇,辗转流传到今日,早已失真。长安百姓谈及尹柔,有说是灵颂峰上成精的果子狸幻为人形,意在荼毒皇嗣,以报双亲惨遭围猎之仇;有说是偷食谷物被乱棍打死的鸟雀魂魄所化,欲令天下百姓食不果腹。一听便知是荒唐谣言,毫无考据价值。
慕唯清又从噙雪斋出来,“婵娟,备车,我要进宫。”
“是,少爷。”
不多时,慕唯清便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过淇水时,慕唯清掀起车内软帘,想看一看池中芙蕖,却一眼望见了池边喂鱼的符离。
黑发如瀑,颀影如玉。
“停车!”慕唯清脱口喊道。
马车缓缓停下。
“罢了,走吧。”
若此时下车与他搭话,未免太过刻意,又恐要惊扰了这人间美景。还是……再缓缓罢。
慕唯清痴痴望着那人,眸中染上三分落寞,却是七分含情。
无论远近,能看一眼总是好的。
眼下,还是先帮靖把那篇传作出来罢。不过,铁定无用就是了——翾飞的脾气,可是比靖还要犟啊!
派人知会过秦翾飞,慕唯清便径直往无双台去。
皇家的藏书处果真不一般,慕唯清简直想带着行李来住上几个月。
不才记得,尹柔是周朝末帝白穆的贵妃。慕唯清边琢磨边在存放史记的几个架子上寻着书。
取下太史令顾轼亲撰的《周书》,慕唯清按目录找到《襄帝本纪》。
熙宁六年七月,民女尹氏入宫,获专房之宠。
熙宁八年元月,襄帝为尹氏高筑十二重谪星台,以金石珠玉为山川日月,搜罗天下珍宝装饰诸殿。
熙宁九年八月,上申侯白荻劾尹氏为胡人细作,为襄帝所杀。
熙宁十二年八月,唐元帝起兵栗家桥,逼宫,襄帝与尹氏自知无计可脱,于谪星台内引火自裁。
书中的尹氏,应当即指文贵妃尹柔。只是仅凭这寥寥数笔,是否真的祸国殃民,尚不能盖棺定论。
慕唯清又往前翻,直把那整部《周书》从头仔细读完。
白氏王朝延续千年,到熙宁年间,早已是积贫积弱。前朝疮痍暗生,百姓水深火热,襄帝纵是贤于尧舜,也无力回天。
那谪星台的确富丽堂皇不假,可历代都有新造宫室之例,相形之下,也不算穷极奢靡。况且,襄帝不过只为文贵妃一人建了区区谪星台,较之桀纣,还当属节俭之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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