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蓬莱吹来的海水出了什么问题?”无情心中更觉疑惑,水妖不似寻常兽禽,而是深海生灵,怎会大量潜入浅海呢。不过更疑惑的是,“我衣为什么迅速改道往江陵方向去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师父你在嘀咕什么?”莫素衣问道。
“走!我们去江陵一探。”无情道。
江陵渡旁,一个巨大的玄铁牢笼立于江水处。微水轻漾,波光粼粼。仔细望去,牢笼附近的水域似染血色,透着微红。
野猫子行至渡口岸边,看着这密不透风的牢笼。这宏伟的人为建筑与江海湖泊成刺眼的对立。
这时,道尊亦同莫素衣行至江陵渡。野猫子将所见所闻告予道尊。
“我怀疑是蓬莱炼制仙丹之污染流入江海中,随水流的方向注入钱塘口。这些带有窒息的毒物浸透深海,那些海中妖物不得不往浅海处寻找新鲜空气与填腹之物,故产生食人之害。”
“那我们找蓬莱一问便知,若能净化深海,或许水妖可再入深海,毕竟这里并非它们的家园。我途中遇一水妖,不似所闻那般凶狠残虐。”野猫子亦赞同师父对生灵平等的看法。
“只怕——”道尊无情眉头上皱,迟疑片刻道,“也罢,不试怎么知道?”三人便去拜会蓬莱浮世歌。
雨花台上,正巧蓬莱掌门浮世歌和剑派掌门斐然子、剑阁掌门赋秋声正商议决意屠戮水妖之事。
“玄铁牢笼已铸,如今便不怕水妖逃逸了。”浮世歌笑言。
“不知道尊今日前来,是否是助我等歼灭水妖?”斐然子见无情前来急忙问。
“我有一事先需问仙门浮掌门。”无情转移话题道。
“何事?”浮世歌便问。
“不知蓬莱可有净化深海之丹药?”无情问道。
“不知道尊为何有此一问?”浮世歌不解道。
“日前,经我探查发现钱塘海域不知被何物污染,以致长居深海的水妖大量逃至浅水领域,寻找食物与空气。若能净化深海,或可以导引水妖再回深海,人与水妖之祸可除矣。”无情语带保留,并未提及与蓬莱水域有关的根源。
“你是说要将水妖放回深海?”浮世歌微怒,便直言道。
“是助其回家园。”无情补充道。雨花台上炸然,一片喧嚷。
“道尊竟然放纵水妖不管,还助其逃匿,居心可疑。”
“道尊莫非不顾百姓死活了?”
……
斐然子便劝解道,“道尊,如今我们已有玄铁牢笼,蓬莱的聚妖丹也已成功炼成,你何不助我们一臂之力,铲除妖邪!”
“既然你们已有完全之策,我再插手无益。告辞!”
盈我衣追随着道尊,和莫素衣一起离开了。下山途中,听着山崖边涛涛江水轰霆声,无情不禁高声赋诗:
“同为苍生苦,奈何落尘俗。可叹无知己,一醉卧江湖!”
雨花山上,悲豪的诗句,夹杂着无奈,震荡着波涛,一路传向远方。
水乡之地,在秀丽温润的风景中,无数水妖在玄铁牢笼中灰飞烟灭,空气中迷漫着一股凄凉血腥的味道。正道为合力诛邪成功而欢呼、自豪,此次战果昭示着青史留名,芳华永传。
再回昆仑,远离尘嚣。道尊轻轻拍打了衣袖上携带的灰尘,走至步溪亭边。而一旁副尊凌如风裹挟着世俗尘杂朝他步来。
“江湖传言纷纷扬扬。宁为真小人,不做正直言。你悲悯苍生,思虑深远,可是又有谁能理解呢?”凌如风劝道。
“我行我心,何惧人言!你是最早拜我为师之人,当知我心。”一个坚定的背影渐渐远去。
“哪怕与世界流言为敌,这又何苦?”凌如风心中道。
☆、第十八回 狱中挥绝笔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渔父》
魔城昏暗密室中,不知几时。无情被锁功链缚于密室囚牢中,早已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与道真失联半载有余,不知心爱的两个徒儿如今怎样?他自诩身已练成道家逍遥之境,臻于无情至境,偏偏上天爱捉弄人,又将盈我衣和莫素衣送到他身边,虽曰无情,真无情耶?自从河洛谷一战后,原本销声匿迹的困扰又慢慢孳生,极度扰乱着他骚动的心:为什么道家逍遥诀不能发挥出最上乘的杀伤力?为什么?
岁月以忙碌让他一度失去思索内宇宙的能力,如今,被囚禁在暗无天日之地,时光仿佛凝滞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煎熬难耐,内心的骚动再度传染开来,他如同坠入无边黑暗的炼狱中,没有光明、没有温情,没有风吹、没有花开,没有回声,只有无穷无尽的挣扎。一分一秒,细数流光,身体中隐隐溢出的寒梅之香,不再是骄傲的信仰,夹杂在血腥与潮湿的肮脏气味中,散发出奇怪的味道,镜照着自身的卑微处境。
他恍惚了,错觉与现实分辨不清。他开始变得渴望起来,渴望回声,哪怕一点声响,足以愉悦空虚迷惘的内心。那双雄健霸气的脚步,随着推门的声音,又开始一丝丝地靠近。他来了。
“你今日又来了?”无情语中微含嘲弄,被夹在刑架上,沉重地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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