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两窝在椅子里,一会摸摸下巴,一会挠挠头顶,脸上颜色一变再变,怎么坐怎么难受。
就在几个时辰前,钱三两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那会,裴北清忽然小跑回来,扒着皇帝耳朵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皇帝听了嘀咕,二话没说,立马备轿明正衙,临走前吩咐底下人好好安排他钱三两,要吃给吃,要喝给喝,什么都让干,唯独不让走。
按理说,寻常百姓到明正衙举报,最后不过做个旁证领点赏钱,实在没什么可怕的。但坏就坏在这回是方延代他举报的,报就报罢,报的还是皇帝唯一一个亲弟弟端王。钱三两用自个辗转朝廷江湖十几年,到处坑蒙拐骗的脑筋稍微三思了一下,怎么想怎么不对。
什么事一旦和皇帝沾边了,一准儿没好。就好比现在——虽然猜不到具体的情况,但,若他钱三两不能尽快脱身,恐怕就脱不出去了。
唉唉,错了错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钱三两颇忧愁的望了望房门。闹过火了,等会裴北清要是真把陪.睡的人给他找来了,他该怎么办?
总不能真让人家陪.睡罢。
但是如果不让,话又怎么说?招呼又怎么打?钱三两再挠挠头顶,捋下两根头发。钱三两看着捋下来的头发,开始忧心自个会不会秃成何由。
裴北清的办事效率很高,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居然真给钱三两弄来两个陪.睡的。钱三两看着两个十六七岁模样,一前一后进屋的两个小美人,眼里迸出精光。
裴北清咳了一声,道:“姑娘和哥儿都有了,先生别闹了?”
钱三两连连点头,诚恳道:“你忙你忙,我不闹了。”
得了答应,裴北清幽幽地退出去,还很贴心地锁了门。
寂静的屋子里,一男一女两个小美人并排站着,男的那个低着头,专心研究地上那床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被褥,女的慢吞吞抬头,紧接着身量一瞬拔高,青布衫换成墨袖白缎袍,闲闲抱臂往门上一倚,开口话里带笑:“我说你怎么大半夜不回,原来在这里等人陪着睡觉呢,呵呵。”呵呵俩字是从胸腔里闷出来的,呵完一声之后,中间还顿了顿,总之不是什么太正常的呵法。
方延呵呵两声之后,仍然不是很过瘾,干脆转身去扯身旁少年的衣袖,语重心长道:“鳞苍,你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了罢?做人要懂得放下,做鱼亦是,所以你要不要放下他,考虑考虑我?”
少年茫茫然地抬头,一阵青蓝光晕过后,复了原身的鳞苍疑惑眨眼:“我何时拿起过他了?至于你,我和你说过好多次——若你是个人便罢,偏偏你是妖,一只妖能活几百岁,和你在一块儿,耽误我成仙。”顿了顿,闷声补充道:“另有,我是鲛,不是鱼。”
方延:“……”
鳞苍摸一摸鼻尖,指着大红被面上那两个交颈鸳鸯说:“这两只水鸭子绣的好看,我头回见到。”转头四处打量几眼,接过钱三两给他倒的茶水,喝了一口:“我和迟舒在家等了你很久,也不见你回,索性就找来了。哦,还有——何由不知在哪里喝醉了酒,吵嚷的厉害,虎子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这会已经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嘿嘿。
☆、二十七次解释
钱三两没心思管何由为什么喝醉,他现在只想弄明白一个问题——“方延,你绕一大圈,就为了带我看这种枯燥乏味的戏码?”
方延摇头道:“你别急,耐着性子往下看,能看到熟人。”
钱三两瞄了鳞苍一眼,叹声气,余下的话没有说,因为他直觉方延现在还不想摊牌。说到底,他们师徒两个的事,许多都得背着鳞苍谈。
两三个时辰后,天已大亮,皇帝果然没有回来。房门还是锁着的,这小屋仿佛被遗忘了,许久不见人进。
左右无事,一人二妖抱团围坐在大红被褥上,撩袍挽袖,挨个摆铜钱算卦。
第一卦是给方延的,开出了遁。钱三两摸着下巴看了又看,忍不住感慨道:“咄,平常我这儿十卦九不灵,没想正灵的一卦赶在你身上了,卦三十三天山遁,乾上艮下,上九爻,肥遁无不利啊!”
钱三两解释的隐晦,鳞苍听的两眼冒金星,不得不转头问方延:“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唔。”方延捻起几枚铜钱颠了颠,垂眼笑道:“他在劝我远走高飞,顺时退出,方有大亨通呢。”说着话把铜钱抛高,再落下时,遁卦变成大过卦:“兑上巽下,泽风大过,我却以为君子当独立不惧,才会有大亨通呢。”
得,劝说无用。
钱三两默默地收起铜钱,转头看向鳞苍:“大王,你算一卦不?不要钱。”
鳞苍看钱三两摆弄铜钱有一会了,老早就跃跃欲试,此时听了询问,正要答应,却被方延抢先按下话头:“你听他胡扯?他算卦,就和赌场老千摇骰子一样,心里一早就想好给你看什么卦了,别家是看卦解人,他是看人摆卦,听着差不太多,但这里面的水可深了,你要是一个不小心,非得着他的道。”
方延劝的很语重心长,鳞苍又惯听他的话,几句扯下来,满腹好奇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熄,再也燃不起来。“那算了,这样就没趣儿了。”咂咂嘴,转头对钱三两道:“你再去要壶水来,这屋里又闷又热,呆的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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