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十一边跳边道:“像先生这样的大神通,不都应该会飞么,怎么还怕高?”
说着再跳一层楼。
钱三两哆哆嗦嗦,有气无力地辩驳道:“这这这……这不一样,我们修道的飞起来很平稳,我们掐诀御剑,加速都有个过程,不像你们练轻功的这样直上直下……娘!我的娘!小二你看路!前面是棵树啊!在天上飞也不能低头不看路啊!!!”
周二十一啊了一声,道:“多谢先生提醒。”而后一个横身,足尖踩在树枝上颠了颠,一飞冲天了。
被扛在肩头的钱三两觉得自己快吐了。
幸好,就在钱三两忍不住要呕酸水的时候,周二十一把他成功地扛到了宫门口。
天色已然大亮。
在宫城里走房顶,多少都有点大不敬,所以钱三两是跟着周二十一从大门走进去的。周二十一似乎对道士很崇拜,一路上表现得一点都不像是寡言少语的杀手,反而像个终于拿到心爱糖果的孩童,煞气冲天的同时还很活泼跳脱,什么都要问一问。
比方说,看到巡逻的两排侍卫,周二十一会问:“先生,听说有种法术能隐身,你会么?”扬手一指走远的两排侍卫:“隐了身之后,遇到别的什么人,是可以直接穿过,还是要躲开?”
钱三两摸了摸早就剃了胡子的下巴,随口道:“当然要躲开,隐身诀只能让别人看不见你,不能让你消失,只是……要避着些小猫,刚出生不久的猫能看见用了隐身诀的人。”
周二十一点点头,再走了一会,看见身旁两排树:“先生,我听说法术高深的人会变化,那你们变成树时,如果被人剪了树叶,会不会疼?”
钱三两颇惊奇地看了一眼周二十一,心说这个人想法还挺新奇:“当然不会,难道人被剪了头发会疼么?”
很恰当的比喻。周二十一眼里亮了亮,再往前走:“先生,听说当年的玄垢国师能通鬼神,你也是要做国师的,一定也能通鬼神罢?”
钱三两眯了眯眼,转头看向周二十一:“你……”精亮的目光看的周二十一直打怵,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两步,正要说话,却见钱三两迎着晨时的太阳,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这你不要问我。”钱三两揉着鼻子打哈哈:“你真是太抬举我了,鬼神哪是凡人能见到的?我没见过,更不知道。”
周二十一不依不饶:“要按这么说,方才先生解释过隐身诀和变化,难道先生真的会隐身,也真的会变成树?”
这问题真犀利。钱三两再摸了摸下巴,推脱道:“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或许都是假的呢,你别太信。”
周二十一很失望,蔫蔫地耷拉下脑袋:“唉,真可惜,小时候总听长辈们说鬼吓人,还想问问先生鬼长什么样呢,是不是全都两颗头,舌头一尺多长,两眼往外凸。”
“哦,也不全是。”钱三两正在跑神,冷不防听了周二十一细碎念叨,本能想起他在奈何桥旁见过的鬼差冯仁,随口搭茬道:“有些就长得很正经,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除了面色苍白一些之外,打眼瞧去,和咱们活人并无分别。”顿了顿:“话说回来,你这个姓很好啊,周。”
几句话说完,周二十一脸上的晦色顿时一扫而空,望着钱三两的眼神更加崇拜了:“先生果然见过!哈哈,竟然还想骗我说没见过,这个有什么不能承认的,这是大本事,先生神通广大,一定能比玄垢做的更好!”
钱三两张了张嘴,神色复杂:“……你们开心就好。”
走走问问的,没一会就行到一处偏殿,周二十一在屋外禀报后,恭敬“飞”走,钱三两也被裴北清引着进到屋里。
进了屋,叩过头,钱三两非常自觉地走到一个旮旯里站着,因为他发现皇帝这会儿根本没空搭理他。一间大小正好燃着熏香的屋子,除了皇帝和裴总管之外,还跪了四个。
一个长着绿豆眼,腮帮子上没几两肉的白胡子老头,一个身材肥硕,肚子尤其肥硕,脸却很小的白面官人,一个瘦瘦高高,手大脚大的黑脸中年人,还有一个脸上被刺了个罪字的女人。
钱三两看着看着,没忍住轻轻拍了一下手。瞧瞧,这个朝廷班底的长相都很有特色嘛!
皇帝在旁人面前还是挺威严的,话不多,身板笔直,喊人退下时大袖一挥,喜怒不形于色。钱三两猜不到在他来之前这屋里究竟都谈了些什么,但很显然的,他来之后大伙儿都不想谈了,要散伙,钱三两也就安安静静地看着皇帝装严肃,间或咂咂嘴。
等到地上跪的几个全数退出去之后,无比威严的皇帝缓缓转身,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眼也眯了,眉头也皱了,鼓着腮帮子叹气再叹气,一把拉着钱三两的袖子坐了。“来来来,陪朕喝杯茶!”
诡异啊,太诡异了!
皇帝这副做派,绕是见多了翻脸如翻书的钱三两也无法淡定了。要知道,算上这回他跟皇帝才见过三回啊!皇帝这副要跟一个只见过三回面的人推心置腹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发了疯病啊!
莫非……莫非是被自家亲弟弟气糊涂了?
或者现在这模样是假的,方才板着脸的那个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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