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两眼前一亮。他清楚的记得,方才魇灵君的腰间分明什么都没有。
“这,这样贵重,这怎么好意思!”嘴里客气,两只手却很诚实地伸了出去,哪知他刚碰到金葫芦,魇灵君捏着宝贝的手便立刻往回缩。
钱三两捏着金葫芦另一头,试探着拽了两下,没拽动。“……仙君?”
魇灵君顶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咬咬牙,满脸不舍地松手。“你且好好收着它,别丢了。”
钱三两头也不抬,笑眯眯地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魇灵君嗯了一声,又咬咬牙:“待你百年之后,我要收回的。”
钱三两抽了抽嘴角,点头:“唉,得喽,一定好好收着。”
啧,这也忒抠了!
正事做完了,也该解决那些旁枝末节了。魇灵君将眼珠转到方延的方向,稍微的踌躇片刻,平淡道:“跟我回去?”
一句话落地,方延尚未开口答应什么,钱三两却是神色一凝,攸的抬头:“仙君,我这不争气的徒儿跟你回去,能做什么?”
魇灵君看了钱三两一眼,怪异道:“他原本就是被我相中要收进府里的仙童,如今尘埃落定,我带他回去渡了仙身,日后也能帮着拾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不妥么?”
妥是挺妥。钱三两点了点头,虽说心里知道魇灵君口中的“相中”多半只是单纯的看着顺眼,但他缺德惯了,乍一听见,还是忍不住猥琐的一阵牙酸。
林子外面已经有了些稍显杂乱的脚步声,想来是祭典结束,要打道回宫了。
方延适时的向钱三两投去名为求助的目光,两道淡色的眉毛耷拉着,配上他那个剥壳鸡蛋似的小光头,怎么瞧怎么可怜。
钱三两最受不得别人和他撒娇。
所以他妥协了。
本来么,方延这小子欺负他那么长时间,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又威风了,得着机会,一定要把人留在身边儿欺负回来,堵在心头的这口气才能顺。钱三两在心里这么翻来覆去的和自己说了好几遍,终于赶在魇灵君掐诀离开的前一刻,开口提议道:“仙君,要么……就先让他跟着我罢?”
魇灵君脚下一滑,腾云的诀念错几个字,脚下生根,头顶发芽,立在原地变成了一棵大树。
钱三两:“……”
方延:“……”
钱三两:“仙君,你就先回天上等着,多说一个月,他学好规矩就上去了,我还能和你抢么?”
天上一个月,地下三十年。参天的大树又化回人形,魇灵君板着脸摁回头顶一颗小叶芽,踌躇道:“可是,我的书阁需要人收……”
“国师,你在这林子里么?”远远的,顾沉满是询问的声音传过来,像是预料到钱三两这会有私事要处理,这精明的皇帝只是站在林子外面问了句话,却没有走进来。
和所有进屋之前先敲门的人一样,顾沉问这句话,并不代表他不想进屋,而是为了让跟他一起进屋的人有一个交代,提前给钱三两预备出了准备的时间,让对方把私事了结掉。钱三两知道顾沉的心思,情急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替魇灵君念了个腾云诀。
魇灵君的云头刚升起来没多久,顾沉就带着裴北清和几位老大臣闯了进来。顾沉见到钱三两,没等说话,余光先往方延头顶瞟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又拼命忍住了。“新徒弟么?”
钱三两顺着顾沉往下接道:“嗯,刚捡的。”
顾沉道:“哦。”眨两下眼睛,又朝趴在钱三两脚下的小狐狸一挑眉。
钱三两立刻捞了小狐狸抱在怀里,义正言辞道:“这也是刚捡的。”
顾沉轻轻地笑了一下,两道眉毛仍然挑着:“方才国师捉住的那两名妖人在何处?怎么没瞧见?”
钱三两挺直腰板,脸不红气不喘:“跑了。”说完又觉着不妥,一字一顿地补了下半句:“伤重了才跑的,估摸是一块跑到山中哪个旮旯里去了,没进城。”
顾沉再点头。钱三两这样说,就是要保方延和宓儿的意思,说白了,这就跟他方才带人进来之前先问话是一个道理——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既然能挟制着他们不去城里帮林峥,那么具体要怎么处置,便都随着这败家老道去罢。这年头,干什么都得讲究个礼尚往来。
顾沉能看破不说破,却不代表在场的每一位都能这么有眼力见,譬如跟在顾沉身后的一个瘦高老头。
这老头年纪大,精神头却很不错,眼神也好。他在钱三两抱起小狐狸之后,斜着眼瞧了会方延,道:“如今,道士都开始收和尚做徒弟了么?”
钱三两嘿然道:“唉,这不是……佛道本一家?”
“……”这之后,老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顾沉给抬手挡回去了。
顾沉道:“城里的事也解决了,回吧。”
魇灵君面无表情地趴在云头上,低头往下瞧,以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钱三两在和顾沉说话的同时,状似无意地退开两步,恰好踩住地上冒了个头的半张黄符。
那是钱三两方才扔在地上的半张“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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