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立在旁边像三根高矮不一的石柱子,之后先是箬恒不忍卒睹地别过眼去,再是季谨言捂着嘴笑得眼泪在眶里打转,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有多感动!林子昱一看这阵势反而稍微放心了些,左右这么大动静也没把他吵醒,干脆上前去把人往肩上一扛就要带走。
洛凡心迷糊中被压了胃腑,难受地哼了一声,季谨言以为他在说什么,兴冲冲挪上前去仔细听,结果被洛凡心“呸”地一口啐在脸上,还夹了几缕细弱的鸡毛。碍于林子昱护短,季谨言不好发作,就眼睁睁看着洛凡心以一种“人肉麻袋”的姿态被扛走了。
后面的细节箬恒其实也不甚清楚,只大概讲了他师父差人准备了热水给这不消停的小师伯沐浴更衣,又连夜熬了草药给他灌下去,好好安顿在榻上了才算结束这一整夜的闹剧。
其实箬恒也似懂非懂,本来标榜着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他师父是打算亲自上手帮他沐浴擦洗的,结果怎么半道改变主意让箬恒过去帮忙了。箬恒进入房内时看到的是小师伯和衣坐躺在浴桶中,热气已经熏得他脸颊潮红了,里衣的襟带却被打了个死结,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
洛凡心听完之后出乎意料的镇定,之前那么强烈的羞愧感反倒消失不见了,大概是给自己做了太多的心理暗示,觉得这些事儿像是自己能干得出来的。这会儿他面色沉静如水,只僵硬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接着又问了一句:“你看见了吧,我身上的刀疤?”
箬恒点点头,如漆黑瞳闪烁了一下。
“别跟你师父说,这事纵然都是坏人做的恶,他却一定会迁怒于你大师伯。箬恒,你明白的吧?”
箬恒再次懂事地点点头。
“乖,其他的事都随缘,小师伯我不在乎。”出丑就出丑吧,洛凡心乐观地自嘲了一番,也不过就是梦游了而已,反正自己喝醉酒之后出的洋相也不少,不在乎!左右等舒抑来了就要同他一道走,由他们笑还能笑几天?
呵呵。
难为怜草心
百无聊赖的洛凡心挑了条小路拾级而上,见到昔日松鹤岭上零星散落的那些芬芳野花全都不见了,改换成一种密密低伏的绿叶白脉小草,一眼望去整齐有致,虽少了几分闲情野趣却也多了几分肃然气息。
秋日的天空又高又阔,清风和煦如沐,云也闲适优雅,只消盯着看一小会儿就让人想醉乎乎地睡过去。洛凡心捶了捶酸麻的腿又揉红了眉心才算强打了精神,歪着头倚靠在略显粗糙的树干上想着舒抑今晚会不会来。
松鹤岭上的温度比山下还要低些,夜合昏的叶子差不多要落尽了,仅剩的那些不甘心的小叶还挂在枝头黄蔫蔫儿的垂死挣扎。他抬眸时被那艳阳刺了眼,便使坏似的拍了一下树干,生生打碎了几枚小叶的幻想,纷纷扬扬地卷着旋儿飘落下来,又忿忿地踩在这树下之人的肩头、发顶上。
洛凡心也不去拂掉它们,还笑嘻嘻地去同它们讲话:“怎么都落了?这才十月啊,可真是娇弱。”
这树下也都种满了那些白脉小草,仔细一看,这些小草都是成双成对的长叶子,一对叶子是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宽窄,暗绿浅青是成对的颜色,抱茎相望是成对的位置,不似亲兄弟也似恩爱夫妻。洛凡心哂笑,他伸手拨了拨,发现这些细软的嫩茎竟连石块都能攀附扎根,扎在石头上的细根比发丝也不粗几毫,轻轻一扯就能扯个稀碎。
“还真敢攀附,倒是难得坚韧!”他一只手伸进草丛里没待用力就扯断了几根,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便放轻了动作像摸小雪的头那样摸了摸那几根断掉的小草,“对不起啦!”
孤零零的一片叶子躺在地上,洛凡心拾了起来仔细观察,发觉它长得倒是有几分可爱,偏硬的叶片摸着光滑清凉,泛白的叶脉彰显了自己的个性。
他一本正经道:“你现在也不是一无用处,你还能拿来吹啊!跟你说你也不会相信,我从前哨子能吹一点。”说着便擦干净了叶子上的尘土,放在唇边试着吹了起来。
想吹一个《寄落月》,可调子一出口却仍旧是那非专业嚎丧般的水平,“叽歪噗突”了几声吓走了刚落在枝头的一只黑鸦,这黑鸦走便走吧还“啪嗒”一声留下了一滴不文明、不能描述的东西在树根处。洛凡心侧了侧身,暗自庆幸这次没中招,心里却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碰上了黑鸦真的没好事。
又坚持吹了一会儿,发觉执着叶子的手上有些黏糊糊的,摊开了一看,这叶片断裂处竟慢慢渗出了乳白色的汁液。
洛凡心舔了下嘴唇,苦的。
“不会有毒吧?!”他赶紧扔了那片叶子,嫌弃地嘤咛了一声,“看见黑鸦真的没好事。”
俗语言“好事不灵坏事灵”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洛凡心用亲身经历验证了这一结论。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尘土便打算回去好好洗洗手漱漱口,可没走几步就发觉头开始晕了。
“完了,中毒了!”他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但手抬起来还是没舍得。又试着运了下功,真气凝滞受阻,毒素差不多在内腑各脏器间开始串门了,不下热锅里煮一会儿的话根本逼不出来。
洛凡心缓了几口气便赶紧往回走,遇见一棵树就得上去扶一会儿,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正踩着舒抑的玄冰在天上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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