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仔细听了会问道:“听起来到吓人,不知咱们死后阎王殿前受审,要不要偿还这世罪孽。”
陆照阳愣怔一下,又立马弯起嘴角替他拨开嘴边的发,“你纯良品行,阎王自不会刁难你,想必很快便审过了。”
“那你呢?”阿雪望着他。
陆照阳出神想了会徐徐道:“怎么说起这个?到底有没有这阎王殿还未可知,你到兴趣起来了。”
“我倒不是有什么兴趣。”阿雪低头摸了摸自个的手,一个个数了又数,想了又想才递出了这些听闻起来苦涩的话:“若你下辈子投胎是只鸟儿,我也要同你一道去做只鸟,若是投了一棵野草或是一朵花,我也在你旁边投成草或者花。”
陆照阳略笑了笑,并未对此作何反应,扯开了这些死死生生的东西,转而告诉他:“前日你不是说想种颗石榴?我寻到了些石榴枝条,听他们说将石榴枝条往土里一插,不过几日便能活了,到时咱们在院子里捡块空地将它种了可好?”
“你寻到了吗?”阿雪抬头,确认了几遍,陆照阳都说待他风寒好了,院子里便有一颗石榴树种下了。
“你若再像此次病了不说,下次你倒是给我好好等着。”
“我只是有些着凉,犯了咳嗽罢了,谁晓得淋了场雨就发出来了呢?”阿雪小声反驳,陆照阳却说胡来,掐着他面颊道:“分明你不对你还有理了?”
阿雪由他掐了一会,掐出了个红红的指印,只是显得厉害,像是陆照阳恨透了他般。
实话说他不敢下狠手,瞧着阿雪恹恹懒懒的模样,摸摸他面颊——还烫。蹙眉道:“你到快些好点罢。”
阿雪散不出去热,只好烧到自个,烧得晕化化的,此刻眯着眼精神头也不大好,嘀咕道:“我这样病了,是不是不好看了?”
陆照阳看了他干裂的唇故作惊讶道:“嗯,想不到丑了许多。”
阿雪忍不住笑起来,烧出了几滴泪,更是累倦了,不想兴许是说他丑了,到了第二日烧便退了,人也能下床乱跑了。
和陆照阳一起将被子晒到外头去,这天热了起来,应当是要换条薄被,预备着夜里困觉时防着露水更重。
可在那之前阿雪惦记着阿钟还有东娘子,现今他病好了不能不去瞧瞧他们。
“不知道我能不能瞧瞧他们。”
阿雪说那阿惠没了,兴许家里正丧乱,怕去了没空见他,他给人裹乱了,因此在那踌躇犹豫了会,并不知这阿惠无碑无墓无人祭拜,更没人记得,像极了坟岗里的孤魂野鬼。
况且如今这事,就怕那阿爹要极了面子,将阿雪赶出去。
“要去么?”
阿雪思索了会,轻轻问陆照阳的主意:“我想着先去瞧瞧,哪怕在门口也是成的。我这般好么?”
陆照阳道好,“你若想去便去。”
阿雪点头,陆照阳软了眼神,怕他去了受了刁难便问:“要我陪你一道去么?”
不想阿雪惊讶,眨了眨眼:“我一个人能行,我都去了好几次了。”
陆照阳失笑,“我的不是,怕你害怕。”
“我能怕什么……”阿雪捏捏他袖子,略有些不高兴,小声说起前头几次一个人去东娘子家的事,“我上次还跟奶娘说要学东西呢。你说,你那几次怎么不怕我一个人去的?今儿就怕了。”
他摸摸鼻子,到好,让阿雪埋怨了一通,心里说不出的奇妙滋味来。
其实阿雪是有些打鼓摸不透到底如何了,只是任谁都要面子,他也有小小的面子要维护,便不能在陆照阳面前露怯,往前大走了几步,板着一副直直的背,念叨千万不能叫陆照阳瞧出来。
至远了些阿雪拔足狂奔,一路跑到东娘子家门口方停下,巧的是这会奶娘开了门往外去,撞上他,连顺气擦汗的功夫也没,阿雪拘束叫了声奶娘。
奶娘正红着眼,见了他来落了两痕辛酸,似遇了救星:“小郎君可算来了,里边请。”
她迎阿雪进去,阿雪忙道:“婆婆是不是要出去忙?我打扰了,兴许改日来比较好?”
“哪里叨扰,来得正是时候!”
阿雪被拽着往里去,还不知是什么事这般急,“可怎么了?”
奶娘闷声,待了站在厨房前往里瞧见了低头的东娘子,奶娘才和盘说了:“自郎主不准娘子在家中为阿惠陈设一物,连个纸钱也不准烧,便成了这般,想做二娘爱吃的点心,带到那日出事的地,谁叫她她也不应。”
“陈郎君呢?”
“便是陈郎君也不顶用,连面都不见。”
奶娘再次拭泪,向阿雪道:“如今也就只有小郎君您一人还能试试,兴许娘子听进去些,不这般作践自个了,我这老婆子的心也就实了。”
阿雪露出为难的神色,且不说他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他又是什么身份能阻得了?
“怎么会呢!”奶娘忙道,“小郎君何必自谦,我都看在眼里,咱们娘子是真心实意将您看作弟弟这般的,您又是个极体贴解人意的孩子,不找您我又能找谁去呢?”
说着奶娘背过身,阿雪实是赶鸭子上架,一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这站了半日也不见东娘子与他说一句话,只不断捶打面团。
52书库推荐浏览: 童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