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玉突然停下了脚步,跟在柔玉身后的小翠也赶忙停了下来“小、小姐,怎么了?”
“你说得对,小翠”柔玉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她回身绽放了一个小翠从未见过的温暖笑容“我也觉得陈清朗是个好人。”
说罢她向着沈父书房的方向跑了回去。
柔玉此生还未像今夜这般激烈的跑过。从她记事起,父亲就一直教育她行为举止不能失了正经女儿家的仪态,所以即便是天马上就塌了她也最多只能走快一些。但柔玉一直暗自羡慕乡下堂表亲家的姐妹,娘说她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春暖花开时大家簇拥着在田里放纸鸢,她听不懂那样的快乐,父亲就连纸鸢也没给她买过。去年娘舅家的妹妹来玩,她才知道原来在她们的世界里跑跑跳跳是那么平常的事情。
虽然只是跑了一段很短的距离,但当她推开房门不由分说的跪在父亲桌前时,她的额角还是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说不上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紧张,她的心脏就像是要冲破胸腔的束缚一样猛烈地跳着。她跪在地上,不敢看父亲的脸色也来不及想自己的未来,趁着自己还没打退堂鼓,把自己的内心说出来吧。
“爹,我、我想嫁给陈清朗。”她瘦小的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说什么?”父亲惊愕的声音传来。
可她却突然不怕了,视死如归一般要将自己全都豁出去,声音也坚定了起来。
“女儿说,女儿此生非陈家公子不嫁!”
“混账!什么时候你的婚事由你说了算!”
“不是女儿说了算,是天神说了算。”
“你胡说什么。”沈父已是震怒异常。
柔玉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怕是马上就要晕倒在这里。
“柔玉没有胡说,是天神听见了我放河灯时许下的心愿,才让我遇上了陈公子。”
“你、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先不说他陈家是做什么的,怕是我平日里对你太过放纵,你竟然有了惦记男子的胆子,这要是叫外人知道了再给我几个脸也不够丢。”
沈父绕过桌子快步走到柔玉跟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你给我滚回房里去,我不让你出来你就永远也别想出来!”说罢便将柔玉一把推出了书房。
柔玉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她能记住的只有她被推出书房时绊倒在了门槛上,然后重重的摔在了走廊里。于是她辛辛苦苦绷住的眼泪和自尊都因了这一摔悉数破碎了。
再次回过神来时她便已经坐在自己的床上了,小翠跪在她旁边呜呜的哭着,娘也抓着她的手不住的哭,二人皆是吓坏了的模样,倒是她自己反而没有了眼泪。
被哭声扰的烦,她发现自己的头发散了,衣服上沾了尘土,膝盖也磕的很痛,整个人都狼狈极了。但这些她都不想管了,“娘”柔玉叫到。
“哎,玉儿,娘在呢。”
“玉儿累了,想歇息了,今日是玉儿不好,让娘也一起担惊受怕,娘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柔玉看沈周氏还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遂吩咐小翠“外面太黑,小翠你去点个灯笼,把娘送到房里再回来”。
待二人走后,柔玉躺在床上,月光映衬得她的双眼明亮异常。
“最坏也不过如此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这样想着,她倒觉得安心了,于是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这三天里沈府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小姐被老爷禁足了,整日将她关在自己的卧房里,不允许她踏出一步;第二件事是小姐绝食了,自她被禁足的那天起。
沈府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只有沈大人一如往常的在家中与官场中忙碌,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只是从未开口问过柔玉如何,自然也无人敢主动与他提及。这边柔玉也如同自家中消失了一般,她的房门整日紧闭,房中也无半点声响,每日送来的饭菜如何端进去就会如何端出来,小翠整日提着菜篮子在庭院中唉声叹气。
父女二人像是串通好了一样,一个不闻不问,一个绝不服软。只有沈周氏,白天在柔玉的床前哭完了,待沈大人归家后又在饭桌上不住的抹眼泪。
“老爷,柔玉还小,饿她几顿就知道错了,你们要置气到什么时候,她本就那么瘦小,这几日饿得都能看见骨头了,万一饿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沈周氏边哭边劝。
沈大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沉默了半晌,终是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起身回了书房“她愿意去死就让她死,这么个孽障,饿死了才省心”。
事情在第四天有了些许转机,傍晚时分小翠一路踉踉跄跄跑进卧房“小姐,小姐,奴婢听说、听说邻街的张媒婆今日来咱们府上了”。
柔玉已经饿的浑浑噩噩了,缓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小翠说什么。
“她给谁说媒。”柔玉听见自己的声音已嘶哑的不像话。
“奴婢听说是、是给陈、陈家的公子。”
“给谁?”柔玉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清。
“给陈清朗,陈公子说媒。”陈清朗三个字惊雷一般炸在自己耳边,炸得柔玉耳边回声连连,小翠后面又说了什么柔玉已然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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