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苦的主人不为所动。反倒是关无绝白了脸色,急切道:“教主快收,琴……!”
云长流的黑发被气流吹得向后涌动,他没有收,反倒加了一层内力。
不仅如此,教主还很不合时宜地在心内道:好了,他说话了,回去可以把人拿链子锁起来了。
终于,情苦剧烈地震颤起来。
狰狞的裂纹在修长美丽的琴身上蔓延,情苦琴发出最后一声凄凉的清鸣,砰然从炸成四散的木块!!
“不……!”
关无绝如遭雷殛,他看着飞溅的木块残骸,胸前一阵气血翻滚,一口腥甜毫无征兆地涌上喉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当年他在老教主面前忍痛亲砸了云曙,立誓斩断前尘,斩断眷念,此生只愿护持教主。
本以为,毁了云曙怎么也能留得住情苦。谁知临到了这时,教主竟会为了自己……
关无绝硬撑着把那口污血吞了回去,只觉得心如刀绞,眼前漫上一片黑雾。
十数年前的长流少主和药人阿苦,云曙情苦双琴合鸣;如今琴毁人散,只剩下忘却了旧忆的烛阴教主云长流,和舍弃了过往的四方护法关无绝。
兜兜转转,浑浑噩噩,简直像一场宿命的玩笑。
唯有挡在他前方的雪白身影,依然如旧。
第59章 蜉蝣(4)
又是一阵气浪翻滚。没了情苦琴在抵挡,云孤雁与云长流父子俩终于两掌相对,各自发力。
这已然彻底成了内力的比拼。只听轰鸣阵阵,烟云宫内以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为心生成了可怕的风旋,刚刚被震碎的木琴残屑被卷飞而起,摩擦着空气发出细微的尖啸之音。
僵持只持续了片刻,云长流便觉得吃力起来。云孤雁的修为毕竟强过他许多,落入这样硬碰硬对拼的境地,对他来说已是彻底的不利。
一滴冷汗沿着云长流线条修美的下颔滑落,脚下发出地板碎裂的轻响,他开始被父亲压的不断后退。
“流儿,”云孤雁嘴角上扬,目光深沉,“懂得适时认输,亦不失为大智慧。这一场,你觉得还有继续的必要么?”
云长流没有搭理父亲的话,只是不断加大内力的输出。然而老教主仿佛是故意一般,他每加一成力,便能觉出对面以两倍的力反推回来。
眼见着内力的碰撞越来越激烈,关无绝再也看不下去,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
温环大惊,一把拉住他的腕,“护法,你这是做什么?”
关无绝心急如焚,冲着温环疾声道:“这样消耗内力,教主怎么受的住!”
“你怎么这么不冷静,”温环脸色也不太好,却依然拉着他不放,“内力碰撞的气旋已然成形,如今我们谁也帮不上忙,贸然冲上去只会被他们的气劲所伤。”
关无绝死死盯着云长流不说话。他自然也清楚得很……如今两人的内力相缠相斗到这个程度,外人想要打断绝无可能——除非此人的内力比云孤雁与云长流加起来都深厚。然而云孤雁父子又是怎样层次的高?别说关无绝做不到,很可能寻遍整个江湖也找不到这种层次的高!
然而关无绝还没来得及怎么样,云长流却先有些慌了。他如今全副心神都用来与父亲的内力抗衡,却还不至于听不见身后的声音,顿时心尖就是一紧。
——他是明白无绝的性子的,护法冲动起来没什么疯狂事干不出来……可如今这状况他进退两难撤不开身,万一无绝真有个什么意外,他想救人都救不下!
“无绝,退下!”云长流勉强出声,却因着泄了这口气再度被云孤雁逼退数步,他嗓音越冷,心内却越焦虑,“这是命令,本座令你退后!”
“教主……”关无绝失措地叫了一声,他本是想开口劝云长流放弃,可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说了也无济于事。
云长流又急又气,这人怎么总是到了这种时候就死不听话,难道真是捏准了如今自己不舍得真罚他?
对面云孤雁忽然哼笑一声,“唉哟,流儿还有闲心走神?”
——糟了!
云长流意识到自己思绪有所松弛时便知道不好,果然,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自掌心传来的威压成倍累增。
庞大的推力使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再度往后滑。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云长流猛地咬紧牙关,眼神骤然凝结下来。
——不行,不能再退了!
无绝就在他后面呢,再这么下去内力相冲的气劲定会波及到他……
这人身子本就损的厉害,怎么禁得住再受新伤!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那日山崖间关无绝浑身是血地倒下的那一幕冲入脑海。当时的恐惧再次在每一寸骨血苏醒,只一瞬间就带着尖锐刺痛的震栗走遍了全身。
电光石火之间,云长流脑闪过茫然的白。情急之下,丹田的内力几乎都被他未加思索地抽干,毫无保留地爆发在一点!
轰!!
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在烟云宫内震彻,顿时旋风狂啸着暴起,云孤雁的桌案被轰然掀倒,连一旁的温环与关无绝都被逼得连连后退。
然而可怕的烈风,转眼便止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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