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万一熬不过去呢?
床上的动静一点点小了下去,被剧毒折磨的病人耗尽了力气,无声地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小姐。”
温枫忽然转过头来开了口。白衣近侍语调平缓,不咸不淡地道,“说起来,您这还是第一次见教主毒发得这么厉害,是不是?”
“我,我……不是的,我……”
云婵娟浑浑噩噩地抱住了自己的头,突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起来。
……做了二十多年兄妹,自己居然连哥哥究竟病得到底怎样都不清楚。
“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温枫居然反常地笑了笑,他悠悠望着云婵娟,用一种可称残忍的和善语气慢慢说道,“教主小时候,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忍痛忍过来的。只不过您不知道而已。”
“上次……对,就是十天前那次毒发,整整天,教主都是这幅样子。除了痛还是痛,痛昏过去再痛醒过来。”
“天,他就是这么忍过来的,只不过您仍是不知道而已。”
“至于如今……逢春生蔓延至深,又是连续发作,连点休养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教主昨天才勉强能从床上起身,体力全没恢复,这回怕是要更危险了。”
云婵娟一张脸全白了,她狠命地摇着头,“你胡说,温枫,你只是想吓唬我……”
“小姐,自欺欺人很好玩么?”
温近侍冷笑着,吐出冰冷的话语,“您不知道教主这么毒发一次,余命已经根本不够他活过开春的么!?”
心内却暗想:这句话太对了,赶上这么个下猛药的大好良,我可不就是要吓唬您么。
“不!!”
云婵娟尖叫起来,她如坠冰窟,脚步踉跄扑上去揪住温枫,摇晃着他绝望地抽泣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骗我的!你骗我!明明……明明马上就要春天了!”
她陡然放声大哭起来,“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好好念书好好学武……我再也不乱说话惹长流哥哥生气了……”
“我错了,我不敢了……以后我真的会很听他的话的。他让我去分舵,那我去,我哪里都去!”
“我不管他和关无绝的事了,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行了吗?行了吗!?快说你是骗我的,你说啊!”
然而就在这一刻,就在云婵娟濒临溃决的这一刻。外头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响起。
关木衍与温枫转头望去便是齐齐一惊,忍不住对视一眼。
其实……说如今没人能帮得上忙,并不准确。
一袭骄烈红袍的俊美护法踏入养心殿内。
关无绝表情沉寒地直走到床边,伸捏了云长流的腕把脉。他的嗓音明显压抑,却很稳且清晰,“怎么回事?”
在这种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关无绝的冷静镇定,陡然让这焦虑如火烧眉毛的气氛,在一瞬间冰镇了下来。
“关无绝!”
云婵娟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扑了上去,死死盯着四方护法,“你是不是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关无绝看都没看云婵娟一眼,眼神凌厉地一字一句地咬道,“逢春生刚刚才发作过一次,教主不该这么快出事,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温枫?”
……温枫当然不可能在这么个时候和关无绝说,教主是为你自废了成内力。
于是面对四方护法的逼问,近侍在一瞬间做出了一个……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恶劣最心虚的举动。
“……”
温近侍一句话没多说,只是将哀伤的目光投向了正泪流满面的云婵娟。
云婵娟哆嗦起来,她双眼红肿,第一次咬着嘴唇在护法面前低下了头,“是……是我不好,我不该气他的……”
但她的头又立刻抬起来,目光带着恳求,“关无绝,你快救教主!”
她话刚出口,就觉出不妥来,急忙改了口:“我……我求求你,请你救救长流哥哥!”
温枫和关木衍都差点没被这句话给气笑了。
——真是荒唐!什么时候四方护法救教主,居然还要婵娟小姐来求来请了?
而关无绝只道又是云婵娟气的教主毒发,眼神骤然一狠。怒火本就已经裹着杀气冲上头,这下又被小姐浇了一层油。
他岂肯再忍,唇边噙着一抹凛然的弧度,霹雳般出捏了云婵娟的肩膀,猛然发力就是一摔。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娇贵的小姐,直接被失了内力的护法单一只掼倒在地。
“啊……”
云婵娟凄惨地痛呼一声,她背部被大力砸在地上,只觉得像是脊梁骨裂开了一样疼。
可护法的怒气却不减反增——要不是教主多事儿封他内力,就刚才这一下,他完全能直接打的云婵娟吐血不起!
一般人可能也就这么作罢了,可关护法这烈性的又哪里是一般人?
管他的有没有内力,揍人没揍爽就是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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