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关无绝问道:“若是给了你,你会不会报给老教主?”
“那是自然!”
“那么老教主得知了这事,可会亲杀了林晚霞?”
温环语气急促道:“主人定会恨不得将林晚霞碎尸万段,这也是为教主报仇,你为何——”
“……环叔,”关无绝忽然摇头冷哂一声,握着温环腕节的指骤然用力,“我该怎么说你。”
他低垂着头,唇角斜斜地挑起来,嗓音忽而转成一种阴森冰寒的愠怒:
“你只一心想你家主人要报仇要雪恨,你不肯想想我家教主!?”
“小姐是教主送出去的!她前脚一走,后脚教主就擒了林晚霞。这也罢了,总归还能留条活命;可倘若林晚霞当真被杀……还是小姐她爹,为着给教主的娘报仇而亲杀的,你说小姐会如何想?”
温环猛然呆住,他还真没来得及细想这其的关系。
可如今关无绝一提……那云婵娟会如何想,还用说么?
当年云丹景图谋夺位被护法先斩后奏,云长流是刑也罚了,人也逐了,云婵娟犹觉得他是在护着关无绝。
如今小姐好容易开始懂得体谅些长兄,要是这时候最疼爱她的亲娘没了……
那这段兄妹情谊,才是真的要没了。
“环叔,我再问你。你说若是老教主杀了林晚霞,小姐会不会报仇?”
会,自然会。
云孤雁偏心过了头,对婵娟丹景这对兄妹的宠爱甚至不及对云长流的万一,而林晚霞却是一心宠溺自己这对儿女。云婵娟对母亲的感情,自然比对他父亲深得多。
小姐冲动又莽撞,说不定听了娘的死讯,拎个鞭子嚎啕大哭着就冲进烟云宫里拼命了。
“小姐若要报仇,老教主会不会还?”
这答案也是肯定的。
难道以云孤雁的傲性,会伸着脖子让一个小丫头来杀?
温环咬着后槽牙,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已然明白了这是个怎样残忍的局面。
“老教主一出,小姐必死无疑,你说教主该帮哪边儿?”
温环只觉得喉咙发苦,再也说不出什么话。这种状况落到寻常人家头上都能毁了一辈人,更别提云长流那般重情的性子,若是眼睁睁看着父亲和妹妹之间隔了血仇闹的不死不休,想必要这一生都不得松快了。
萧东河在旁边听全了两人的一来一往,现在只想拿头往墙上撞——这究竟是多少爱恨情仇都纠葛在了一起,这人世上怎么能有如此闹心的事儿!
他还没糟心够呢,就听关无绝随意地抬了抬头,不咸不淡道:“环叔,云丹景没死。”
“——你说什么!?”
萧东河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双眼瞪的滚圆,指着关无绝的指哆嗦不停,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谁没死?……云丹景?没死!?”
……幸好刚刚左使颇有先见之明地把刑堂里的人都挥退下去了,如今周围空旷又寂静。要不然照着人这样你吼完换我吼的,可不得什么秘密都包不住了。
关无绝向左使投过去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轻声道:“没死,我没杀他。当年那具焦尸是我拿别的死人换的,验尸是温枫验的。”
萧东河感觉自己的脑仁儿都快要炸了。在这短短一个晚上,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里,忽然间一切都天翻地覆,可怕地颠倒得彻底。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样的境况下,外人已经很难插了。
左使只能继续沉着脸听关无绝说话,看他还能说出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至于咱的丹景少爷么,虽然是个小白眼儿狼,狂妄自大、骄矜冒进,没脑子还没个自知之明。成日里就知道坐井观天,居然还妄想和教主比肩……”
就听四方护法语气轻飘飘的,把云丹景翻来覆去冷嘲热讽地骂了个爽,才终于话头一转,“——但是也不至于彻底没救。”
“一年前我在骄阳殿里找到了他准备起事的调令,第一条便是不许伤了教主,我看这小混蛋总算还有那么一丁点儿良心剩下,才没真的杀了他。”
“这对少爷小姐,我从小就一直不怎么喜欢他们。”
在温环与萧东河的沉默注视下,关无绝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不过……教主喜欢就好。”
思绪一动,护法心里某处忽而酥酥软软地发烫,他暗自小声念给自己说道:凡是教主想要的,凡是我能给的……我就统统给他。
这般想着,他嗓音也不自觉地融了冰,望着温环缓缓道:“只等逢春生解了,教主就可同弟妹团聚。上一辈的恩怨,就这么结了不好么?”
温环沉甸甸地叹息,他俊秀的双眉紧锁,明显心意难平:“可……可这份仇,难道就这么揭过了?夫人与老教主两情相悦却惨遭毒,教主生下来便丧了母,又受了二十五年的逢春生之痛,这些——”
关无绝坚定地打断道:“这些,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东西……就追不回来了。”
“哪怕杀了林晚霞,教主生来丧母仍是丧母,幼时孤寂仍是孤寂,这么多年痛苦仍是痛苦……然,过往已逝,来日可追。我只求教主的来日不沾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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