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易在手中摩挲着那枚小小的玉牌,在心中默念着,一百零一,这是他这三年来让闻清徵为他杀的所有人的数量。如今,他在饿鬼道所有的仇人都已消失殆尽了。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的面容和三年前来时一样,昳丽夺目,又带着让人忍不住探寻的清冷感觉,他自从那日刚见他便有预感他是自己一直在找寻的那个能够利用的人,事实证明,闻清徵也并未让他失望。
“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褚易看着他,蓦然出声,问。
“……”
闻清徵睁开眼睛,“出去?”
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褚易应该知道这个事情。
“我说的不是出这片竹林,而是,从饿鬼道出去。”
褚易明白他心中所想,摇摇头,他眸中幽深难明,像是诱导,慢慢道,“你难道就不想重见天日?终年在这饿鬼道呆着,活人也要闷成死人了。而且,你应该有想要见的人吧?”
想要见的人……
闻清徵默然,低下头,问,“你有能出去的法子?”
他来到这里三年,起先还有一丝希冀能从此地逃离,但后来才知道这千年万年以来都未曾有人从这里逃脱出去。这里是天道为了惩罚他们这些背弃信约的人而存在的地方,饿鬼道荒草不生,处处皆是罪大恶极之徒,连一丝阳光都没有,好像是在惩罚着他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见到阳光。
闻清徵经常听褚易说起路上又多了多少修士的尸体,或是他杀,或是自杀,有时候自杀的概率还大一些。在这个炼狱一般的地方,精神稍弱的修士都难以忍受日复一日的绝望,选择了自己结束生命。
而现在褚易却问他想不想出去,这让他心中一震。
“只要你想,便是有法子的。”
褚易看到他微张的唇,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便接下他的疑问,道,“问题是,你要不要出去?”
“……”
闻清徵紧紧蹙着眉,脑海中又浮现起青年的样子和所有有关他的记忆,踌躇着。
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恍如昨日,然而,已过去了这几年了。
若是说他这几年没有想要出去是假的,他即便是无欲无求,也不愿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但在这时候,却有些想要退缩的意思,也许是,还没有信心去面对那人。
闻清徵沉默着,褚易亦不逼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在他把那个玉牌摩挲得通润剔透,又沏过了三遍茶之后,终于听到青年的声音。
“若是能出去的话,我可以继续帮你。”
他伸手,解下自己眼前蒙着的白绸,虽然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在解下那根白绸之后,就好像是也解下了心里那层畏惧一般。
他终于决定了,不愿再退缩了。
不论沈昭现在是恨他,还是怨他……
……
光阴悠悠,流转不定。
若是有几十年前曾路经玄清小世界的修士如今再回到这里,定会惊愕于此地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为道宗三宗七派所牢牢占据的中原如今早已沦为魔修与妖修的地盘,昔日那些占据这片大陆最为丰厚资源的道宗们如今却只能偏居南海一隅,三宗七派已成往事,如今,柳家一家独大。
宏伟庄严的太清殿内,面容年轻的男子正紧蹙着眉,在处理着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
一阵带着淡淡甜腻味道的风初初穿过门廊,男子便抬起头,眉眼舒展了些,向着门前,问,“戚前辈,你来了么?”
穿着月白青衫,一身银饰的身影从门前闪过来,有些懊恼,叹了口气,“嗳,你怎么又知道是我?我都已经把身上的灵力全都隐匿了。”
戚怀香看着眉眼温柔的某人,皱着眉,一脸不悦,他这些天想要偷偷潜进来看看柳眠迟在做什么呢,却总是被他发现,这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第五十一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柳眠迟眉梢眼底舒展着笑意,对着他,伸出手,他的手修长有力,是小麦色那样健康的颜色,很是好看,“前辈,来坐这边吧。”
他说着,却没有要让他的意思。
戚怀香的视线顺着桌案往下,挑眉,“让本座坐哪儿?你腿上?”
某人不置可否,只是那样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戚怀香以前在万蛊教养的那条大犬一样。自从第一次见柳眠迟,戚怀香就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仔细想想,这人还真像他之前养的那只狗一样。
当然,这不含贬低的意思。
这些年纠缠下来,戚怀香本以为自己够铁石心肠,不会轻易就会被谁骗到手的。但每每他在屁股后面看到正儿八经又乖顺难当的青年,就说不了重话。就算是他有时被烦得急了,狠下心来说了重话让他滚,一看到青年那跟他以前养过的狗一模一样的好像被抛弃了那样委屈的表情,戚怀香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由着他在自己屁股后面跟了几年,等熬到柳眠迟他家老爹死了之后,柳眠迟才敢放开手脚,几乎是日日来缠着他,弄出了十里红妆让戚怀香被堵在万蛊教里出都出不来。戚怀香堂堂一教教主却被人下了重聘,丢人都丢到南疆去了,但又碍于他是新任的柳家家主不能对他动手,实在是憋屈了好一阵子,最后也不知是不是情愿地,直接喊柳眠迟别费事了,他答应跟他结为道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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