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三十余年过去,吵吵闹闹在所难免,但也只是戚怀香单方面地吵,柳眠迟脾气很好,便由着他。
戚怀香现在看到他这种眼神就腿软,狠狠瞪他一眼,他这次才不上当,若是真的坐上去了,他今天也别想出门了。
“你给我正经一点,哪儿有点家主的样子,成天就想着乌七八糟的东西。”戚怀香别过脸不看他,故意恶声恶气地,“这些日子的战况如何了?还是胶着不下?”
他既然说起了正事,柳眠迟也不再纠缠,他微微颔首,道,“嗯,三宗七派的人如今已是聚得差不多了,这些年休养生息,终于是慢慢从之前的灾祸下平复了起来。但这次在艮山一战,还是迟迟没有攻下被魔宗所占领的城池。”
想起二十年前那场道宗之灾,柳眠迟还是不愿提起,那场灾祸对于所有道修来说都是压在心底的伤痛,无人不惋惜哀叹,为之愤恨。
这些年过去,柳眠迟亦未变老,他们这些修士寿命都长得很,过了金丹期便可容颜永驻,像柳眠迟和戚怀香这种年轻时候便到了金丹期的便是再过上个百年千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柳眠迟眉眼疏朗,望之如芝兰玉树,自有一派大家公子的气度,但神色却不掩疲倦,低声道,“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妖修和鬼修们动作也不少。如今道宗沦落,哪一方都想要来踩上一脚,南海以内还算安全,若要北伐还要些时日……”
他站起来,予戚怀香看如今的形势,牛皮纸上画着一方大陆。其中,自艮山以北的区域,包括中原地区和北境黑沙漠,都用赤色标着,代表着那是魔宗现在所占有的区域,而在艮山以南,则零零星星布满天蓝色印记,代表着道宗所占的领土,其中道修所占领土以南海诸屿最多。
其余碧、黑两色则代表着妖、鬼两修,东境的一大片与大陆割裂的岛屿则满是金色,那是代表着佛修。玄清小世界的东境是佛修所聚集的地方,以小西天和大普渡寺闻名,在那里,凡人与修士们相处和睦,佛修的高僧们为凡俗界来消除祸患,佑其平安,而凡俗界的人们便常常捐献香火钱,协助修士们修炼。
戚怀香看着那一大片金色的领土,抚着下巴,思索着道,“若是去东境大普度寺请佛修的高僧来帮忙,也未尝不可。”
东境佛修和道修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虽没什么私交,但胜在佛修和道修一般,都鄙弃妖、魔、鬼三修。佛修们为凡俗界解决祸患,其中解决得最多的可以就是魔修们,若是去寻求佛修那些修为精妙的高僧的帮助,到时候事情可能就会有转机。
如今道宗沦落,魔修咄咄相逼,若是艮山一战再败,后果不堪设想。
戚怀香想,那些佛修应该不会没有一分远见吧,若是道修们真的被赶尽杀绝了,难道他们佛修就会有容身之处么?只不过是现在打不到他们头上,所以佛修那边一直以来都没有动作,白白让道修们替他们牵制了魔宗许久,不知耗费了多少的元气。
柳眠迟听了他的话,沉思片刻,慢慢道,“我已派人去大普渡寺和小西天去向那些高僧们传话了,他们若是想要和我们联手的话自然更好。若是……他们不管这些事的话,我们的形势也不是很乐观。”
佛修们本就秉持着出世的修炼观念,不论和哪一修都尽量做到并无瓜葛,就算是经常和魔修有摩擦,那也是为了护佑凡俗界的安宁,魔宗那边亦说不得什么。魔宗虽以魔入道,但却一直管得比其余几修都要严苛得多,凡是在凡俗界滥杀无辜的魔修便会遭到魔宗的追杀,其惩罚的手段令人发指,那些心怀慈悲的佛修们杀了那些作乱的魔修,魔宗也不能说什么,还得时时谢高僧们帮他们清理门户。
所以,佛修们是感觉不到这些年来魔宗扩张对他们有多么危险的,也许只有兵临城下之时,才会有人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
柳眠迟想到这些,便是一阵头疼。
如今三宗七派已散,唯有柳家是天下道宗的主心骨,自从他接了柳家家主之位之后,便接了这些烂摊子,已经不知多少日未曾真正合眼了。但他还是尽量没有让自己表现出来疲倦,看到戚怀香在蹙眉沉思,便伸手轻轻碰了碰的肩,宽慰他道,“不过,这些事情前辈都不用放在心上。万蛊教处于南疆,魔修们便是扩张地盘也不会去那里的。而且,毕竟沈……沈昭和你也有些情分在。”
他想说沈师弟,却又把这个称呼压在喉咙底下了。
沈昭的变化是他始料未及的,想起之前还同在试炼中共同御敌的师弟而今竟成了他生死相对的敌人,不免让人感慨。
但戚怀香听到他提起沈昭,却是冷笑一声,没有好气地,“别提他,我跟他没什么情分。他师父在的时候我们能说上几句话是看着他师父的面子,如今他都把自己师父给逼到饿鬼道去了,还能顾念着谁?”
他越说越是激动,面色沉得犹如乌云,眼角都微红,弯腰扯着柳眠迟的前衫,狠狠道,“他现在已经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了,你知不知道?以后别再顾惜着以前的师兄弟情分了,要不然你又得被那些老头子抓住把柄,说你徇私。”
“……”
柳眠迟看着他微红的眼角,慢慢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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