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着泥水的流向,手臂上的脏污也随着一滴、一滴落下:“哥哥你看,这就是我吃过的肉,喝过的血。”
“从今以后你就叫阿让吧。”别鸣不再去顾忌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了,眼泪最是憋不住,“你长大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好的人、更爱你的人为你取名字,为你取一个光明磊落的大名。但现在在哥哥家里,你就暂时叫阿让,好吗?”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哭呢?
因为自己,所以才哭的吗?
在离开村子之后,来到这里之前,我真的吃过死人肉,喝过死人血哦?哥哥。
我没做这件事,众人把污名扣在我头上。
我做了这件事,却有人想要用眼泪把我拯救出嗜血的深渊吗?
阿让伸手,在别鸣脸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五指印。
他想,有些人,就单纯地傻吧。
☆、第四十九章 找个人谈恋爱
周身尚且冒着热气的阿让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穿的衣服又松又大,但软绵绵的,很厚,也很暖和。手里捧着另一位哥哥给他热的羊奶,热气腾腾的,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但是他很乖,什么也不问。
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里捧的羊奶出神,像是一座已经被雕刻好的石像一样。
除此之外,他的目光还时不时落在别鸣的身上。
看着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踹他一脚的那个人给他送干净衣裳。看着两个人一同进了里面。很久之后,阿让才听见那个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满怀期待地扭头去看,却是看见那个人双手抱着哥哥走出来,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想再跟哥哥说说话,但他只是等着,慢慢地等着。一直等到外面天色黯淡,一点一点的小雪从天上缓缓飘落下来。
期间,那个给他热羊奶的哥哥来找他说过话,但是他没有兴趣回答他说的话,便一直不做声,只满是好奇地打量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夏目狸舟会根据他的目光,来告诉他这个什么、那是什么,做什么用的。阿让也会礼貌性地点点头,但绝不与夏目有语言上和眼神上的交流。
阿让知道,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知道是因为身上太暖和了,还是时间有点太晚了,他逐渐感受到了睡意,并且睡意越来越强烈。好似一秒钟也不能再坚持,只要执着的念头一松就能永永远远地沉睡下去。
夏目做好了晚饭。
别鸣走到阿让身边,蹲下身,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想要把他喊醒,让他去吃饭。
他看见了。
从最后强撑下来的一条窄细的眼缝中,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别鸣的脸。
现在回忆起来,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也有过这种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入睡的体验。完全入睡时似乎也看到过一个人近在咫尺的、模糊的脸,那时的身体似乎也很是舒展,如同置身在温暖稍热的温泉池里。是谁从死人堆里把自己捡出去了,是谁告诉他,有的东西不可以吃,有的东西不可以喝...
“十一...十一...茂十一,你快来!”
茂十一端着专属于他的玻璃杯,远远地站在一边,满不在乎似的用眼睛的余光往他俩身上瞟:“嗯?干嘛?”
“阿让他,消失了。”
就这么硬生生地在自己眼中,做梦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鸣晃了晃脑袋。
他这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亲眼所见产生质疑。别鸣认为自己也算是对妖魔法术之类的异事见怪不怪了,可百闻不如一见,当这种离奇事真真正正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别鸣还是被惊得半天不敢用力呼吸。
他见过茂十一从人变回猫咪。
老大一个人站在床上,什么也不等看清的,半空中只余下空壳子衣服,然后衣服也瞬间落到床上堆在一起后,便能从衣服隆起处看到一个小生物的轮廓。之后别鸣便把衣服拎开,或等茂十一自己拱出来。
而这一次,空陷下来的衣服里什么也没有。
刚还跟他说话,与他一起冲洗身上泥水的人,一眨眼的时候,此生便再也见不到了。
茂十一走过去,弯腰抓起沙发上的衣服甩手扔到地板上,自顾自地坐下。
别鸣瞪大眼睛,仰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茂十一把手放在别鸣脑袋后面,稍微用力推着,让别鸣歪下头,刚好枕着他的腿。用自己的真情掏心掏肺地去对待一段萍水相逢,能蠢到如此的笨蛋,别鸣绝对是榜上有名的。茂十一什么话也不说,一下一下拍着别鸣的肩膀,像别鸣哄一只小喵睡觉时那样。
“十一?”
“嗯?”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像阿让这样,在我面前,什么预兆都不给我,然后一瞬间消失?”
茂十一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许是别鸣一直以来总是单独一个人生活惯了,突然间另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强行进入了他的生活尚且难以相信。他觉得自己总也给不了别鸣真正想要的那份安全感,无论每天陪伴他多少时间,无论对他说多少贴心的、暖心的话,那份实实在在的安全感,他好像永远也抓不住。
他把手放到别鸣的脸上去揉,别鸣顺从地闭上眼睛,贴着他温热的掌心去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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