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下了楼梯,离开破旧的小楼,进入主院区,在大楼侧面的花园里找到了信使。
信使平时是医院的警卫,他为学会服务了几十年,熟知流程,每到需要的时间,他就会在这里边抽烟边等待。
交接工作的次数多了,实习生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让老警卫抽烟时注意安全,不要被医院工作人员发现。
老警卫笑了起来,说实习生和别人很不一样,别人要么一起抽烟,要么劝人少抽,而他劝人的理由竟然是“别被医院的人发现”。
借这个机会,实习生和老警卫聊了一会儿。他提到,医院里的普通医生见到他时,总是惊叹“你怎么这么年轻”,这一点经常让他提心吊胆,担心引人怀疑,好在他有一份看起来能解释年龄的合法履历。
老警卫说:即使不和真正的医生比,而是和别的见习导师比,你也算是特别年轻的了。带你的导师看起来和我岁数差不多大,别的见习导师至少也得有三十岁左右,像你这么年轻的人,大多数都还在封闭受训。猎犬和信使里倒是有不少年轻人,在导师里可太少见了。
他说得没错,连实习生自己也觉得稀奇。封闭受训的时候,他是直接被导师指名带出来一对一进修的。比起另外几名受训者,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特别之处到底在哪。
因为那次闲谈,他和老警卫的关系变得自然了很多。
他们变得更像是普通的熟人,而不是导师助理和信使。
今天,实习生照例把需要传递的资料交给信使——除非在封闭的内部办公环境中,否则学会从不使用网络或邮政来异地传递信件,他们依靠的都是自己的信使。
警卫收下东西,照例靠在墙边和实习生聊了一小会儿。
当实习生说起“关于莱尔德·凯茨……”时,老警卫连连摆手:“停,停。不能和我聊这个话题。”
“好吧,”实习生想了想,“你知道今天晚餐时间有个病人突发癫痫,还咬了护工的手吗?”
“哦,知道。那个护工还和我挺熟。”
“我听说那个病人有意识障碍什么的,病情很复杂,而且偶尔有攻击性。”
“是啊,怎么了,为什么说起她?”
实习生想了想:“如果有一个人,他的很多检查结果都与她非常相似,但他却没有她那样的临床表现,你觉得这正常吗?”
老警卫叹了口气:“我不是医生,我不懂这些……还有,我真的不能和你讨论莱尔德。”
实习生尴尬地笑了笑,彻底放弃了这个话题。
又聊了一会儿后,老警卫与实习生告别,拿着东西去了停车场。他作为医院警卫的休息日“正好”开始了。
实习生回到主院区后面,一抬头,正好看到莱尔德住的病房窗户。
莱尔德趴在窗台上,隔着玻璃与铁栅栏,对他挥了挥手。
实习生快步走进楼里,准备去帮莱尔德给播放器充电。他暗暗想着:现在导师几乎无法从莱尔德身上探查到更多东西了,而且,因为能从莱尔德身上诊断出一些脑病特征,所以导师无法确定探查到的东西是否具有价值,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也许导师就会放弃继续对莱尔德进行探查……
实习生很希望莱尔德能继续保持这种状态,最好不要让导师有什么新的发现。
多坚持一段时间,导师就会将莱尔德判断为“无研究价值”,那时莱尔德就自由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实习生也对导师隐瞒了一些事情。
尽管他也对那些事感到不安,尽管他也非常想得到答案,但他还是没有把它汇报给导师。
从大约第十几次探查后开始,莱尔德经常用极为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起初,实习生以为莱尔德是在害怕记忆中浮现出的事物,或是探知时用的符文共鸣引起了肉体痛苦……后来通过一次次观察,他逐渐确定,莱尔德的眼神就是针对他的,而不是对别的东西。
每次探查结束后,导师暂时离开去收拾东西,留下实习生负责观察和安抚莱尔德。莱尔德的“噩梦”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他平静下来,先经历短暂的昏睡,然后会渐渐苏醒,就像经历了一次不够安稳的午睡。
莱尔德会慢慢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看四周,然后要么快速恢复神志,乖巧地询问“治疗结束了吗”,要么会在看到实习生时露出惊恐的眼神。
这眼神转瞬即逝,接下来,莱尔德会彻底清醒,并且忘记之前的所感所见,就像人们会忘记梦境一样。
今天下午,探查结束后,实习生照例留下观察莱尔德的情况。然后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莱尔德顺利醒来,涣散的眼神移动到实习生身上之后,立刻变得充满敌意与恐惧。与以往不同的是,莱尔德眼中的惊恐没有马上消失,而是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他还小声地问:你不是实习生,你是谁?
实习生一开始误会了这个问题,还以为这孩子指的是“你不是真正的实习医生”。
反正导师不在,实习生甚至诚实地回答:我确实不是,但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这是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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