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德的出现本该是好事。他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他身边的那个实体。
没人知道该称它为什么……生物?物品?好像都不太对。
当这一景象闯入视野,搜索小队当场溃不成军。
有的人转身就逃,有的人无视命令直接拔出了枪,有的人保持着一定理智,阻止了试图射击的同事,但自己并不敢做出更多行动,有的人尖叫着匍匐在地,还有人做出毫无道理的行为,比如攻击同事,用匕首伤害自己等等。
每个人都被无法形容的恐惧碾压着,没人能说出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即使是影视或游戏中最恶心的怪物,身上也会有现实存在的事物的影子,而他们看到的东西不是这样……人们回顾过往的人生,提取不出任何关于这个形象的经验。
开枪的同事全部阵亡。杰里根本没看清他们是怎么死的。有些人在痛苦地挣扎,只有少数人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冷静,他们一致决定撤退,当然也要尽可能救助崩溃的同事……
在所有人之中,只有杰里向着那个实体走了过去。
他把胸前的追踪终端拿下来,贴在耳边。那种声音不但尖锐、急迫,而且音质完全是劈裂感的,如果被这声音围绕超过一小时,任何人都肯定会被逼疯。
但这对当时的杰里来说刚刚好。
他努力把两个念头留在脑子里:是莱尔德,莱尔德回来了。这声音真他妈恶心,烦死我了。是莱尔德,莱尔德回来了。气死我了,我要疯了,录音的和调音的是谁,真应该揪着他的脑袋撞墙。是莱尔德,莱尔德回来了。烦死人了,我宁可左邻右舍都在装修也不想听这个……
恍惚之间,他好像又看到爱芙太太家的小院子。当年他“回家”的时候,也看到过这个地方。
在岗哨的方尖碑顶端房间里,他和肖恩一起爬上了布满植物的矮墙,从上面跳进院子……但他们没有出现在松鼠镇的爱芙太太家,而是出现在这里——华盛顿与巴尔的摩之间的某处,和现在莱尔德所在的是同一个地方。
当年在他离开之前,莱尔德对他说:“如果你能回到家,之后就不要找我们了。”
他没有同意。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反正他没有同意。
其实不只是他,肖恩也没有放弃寻找那几个人:不仅是莱尔德,列维,塞西和她女儿,还有艾希莉和罗伊。
虽然对现在的杰里来说,与肖恩相处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但他还是得承认,肖恩确实一直在为此而努力。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做到,这么多年里,他们基本没有进展。
现在,他竟然偶然地看到了莱尔德,无论这是真实还是幻象,他都必须朝莱尔德走过去。
离开松鼠镇、离开父母、离开肖恩之后,杰里愈发能够理解曾经的莱尔德。
他的哥哥在十岁时就被迫离开了家,然后一直想回去,一直无法回去,一直没有人想接他回去……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放弃了这一点。
在噪音和充斥视野的恐惧之物中,杰里渐渐走近自己的异母哥哥。
他努力不看别处,只盯着莱尔德身上的无数伤口,即使它们再骇人也没关系,他正好可以顺便观察它们的情况,让注意力不被别的东西牵走。
他向前方伸出手——现在我是个成年人了。代表凯茨家的不仅是我们的父亲,还有我。我来接你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莱尔德身边的不明实体并没有发动攻击。
它接触了杰里,杰里没有感觉到疼痛,肢体也没有缺损……所以它应该是没有攻击他吧。
杰里听到了一些无法理解的声音,像树叶的沙沙声,或者掌心用力摩擦的声音,还有点像电流音。
他说不好那到底是什么,因为他听不清楚,追踪器的噪音快把他的脑子沾满了。现场不仅有他耳边的追踪器,更远一点的地方,同事们丢下的几个追踪器也在不停鸣响。
杰里碰到了莱尔德,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这具身体……莱尔德身上的伤让人不知道碰哪才好。
那个不明实体似乎也没打算放开莱尔德,杰里不知所措,大脑渐渐变得一片空白。
不知什么时候,他失去了意识。也许是大脑的负担太重,像机器一样暂时崩溃了。
幸好,追踪终端还有另一个作用,也是它的主要作用:它会把记录到的信息实时传送给相关部门。在杰里昏倒后大约一分钟,增援的正式部队已经赶到了简易监测站。
后来的事情,杰里没有亲眼目睹。听说原本正式部队也毫无办法,而一切的转机,出现在莱尔德苏醒之后。
莱尔德发出了一点声音,似乎是在说“不应该回来”之类。有几个士兵距离不明实体较近,他们听到了,但只能辨识出一点词汇。
接着,令士兵们大惑不解的情况出现了:前一秒他们还手足无措,丧失冷静,甚至有人四散奔逃,这会儿,当有人无意间避开目光,再看向同一个方向,却没有看到那个不明实体。
他们看到的只有莱尔德,以及一个陌生的棕发男子。在这之前,谁都没看到现场还有这么个人。
陌生男子把浑身是血的莱尔德抱在怀里,他们两人旁边,躺着昏迷的杰里·凯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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