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取归来同住_肩胛骨【完结+番外】(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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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玉听出她话语里的笑意,也不好意思再絮叨,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我很快回来,别怕。”

  他也不知是多天真,才会觉得曾经杀伐果断的方长老轻易就会怕。

  方始影心却软了,应着:“知道了,你小心些。”

  他这一去却走了许久,直到骤雨来袭,院落里雨声哗哗,他始终未曾归来。

  方始影虽一直躺在床上,倒没立刻睡去的,只安静地等着他,听到雨滴打在叶子上的声音愈发紧密,她渐渐有些心慌。

  他去时定未带伞,若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又遭逢这风雨,恐怕会生病。

  她捏着被子,心里忐忑着,不晓得怎么做才好。

  单单等着,她实在紧张。若去送伞,又怕被笑话。

  前些天,隔壁孙大娘送了些自己做的糖渍青梅来,她瞧子玉喜欢,傍晚时分便去寻孙大娘,请教她如何做那吃食。

  孙大娘惯会臊人的,拉着她的手笑着道:“你倒会疼你夫君,他又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的。哎哟,我昨儿个才知道,你家男人都是男人做饭!乖乖,怎么你又要学做吃的啦?”

  方始影喜静,不长于和人来往,当即便红透了整张脸,局促地拧着裙角。

  她怕油。第一次烧菜时,那油溅起来烫着了她的手,吓得她后退好几步。宋子玉一点也不笑话她,给她抹了药膏,却再也不让她做饭了,自己挽袖洗手作羹汤。

  孙大娘心肠好,爱与他们亲近,就是性子爽朗,说话总是直来直去,叫方始影好生羞赧。

  她期期艾艾地答话:“糖渍青梅不需要用油,我想试着做做。”

  孙大娘边教她做,边好奇地打听她同子玉的夫妻生活,问了“他喜不喜欢孩子”,又问“你俩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

  方始影完全招架不住,说了实话,热心肠的孙大娘就立刻板起脸,惊讶道:“都是夫妻了还分房睡!世上哪有恩爱夫妻分房睡!”

  接着就是好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方始影实在插不上话,又知晓她不过出自好意,只得低头受训,只是吓得几乎再也不敢去她家。

  若是这会儿去送伞,叫孙大娘知晓了,又该笑话她了。

  然而雨声渐大,似乎没个要停歇的迹象。方始影挣扎了半晌,还是抵不住心头的牵挂,拾掇了一番便撑着伞出了门。

  夜里黑漆漆的,道路泥泞不堪,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伞,单薄的身子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雨浇如注,寒气泼了一身,她哆哆嗦嗦地向前走,总觉得像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风侵灯火,影子乱摇,黑暗里显得有些诡异了。方始影不觉得害怕,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她以前,是怎么样一个在步步惊心之中考虑周详的一个人啊,那时她决计做不出雨夜寻人这般毛躁之事的。

  方始影停下脚步,对着冻僵的手指呵了口气,垂眸看着湿滑的地面。

  她知道自己一点不讨厌这样的改变。

  风雨未停,她很快又向前继续行进。也许有些莽撞,有些愚蠢,但她渐渐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不必再做一个步履维艰,一举一动都要谨小慎微之人,叫她喜悦无比。

  然而她知道自己心中依旧存着悔恨和不安,也不知何时能真正放下。

  新婚之夜,她那般忐忑不安,饮下合卺酒,便僵硬地躺上床。

  红烛将要燃至天亮,在那灿烂又温暖的火花里,宋子玉那么虔诚地吻了她的后颈,她却无声无息地捂住嘴唇,任凭眼泪流下。

  那场大火,又怎么能将一切罪孽都烧尽呢?她做的孽,还应报在她身上。

  脊背自颈后那一片扭曲狰狞的烧伤,像条阴冷的毒蛇,覆在她背后,将要永永远远地伴随她。正如灵魂的罪责一样。

  偏偏宋子玉轻易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他连一句责怪的话也没说,还怕伤了她。

  在此生中唯有一次的新婚之夜,他所做的最为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隔着薄被轻轻搂了她一下。

  听着他披衣起身的声音,方始影实在愧疚。

  他却笑着道:“我们在一个院子里,一起看朝霞涂上枝头,一起听雨打芭蕉,旁人怎么明白我们夫妻之乐?”

  赌书消得泼茶香。宋子玉亦觉得很美。

  方始影一个踉跄,被石子绊倒,摔进了淤泥里,心尖儿阵扎一般疼起来。

  她终究是亏欠子玉良多。

  “始影,你怎么在这儿?”那个人清润的声音却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响起了,在她还有些狼狈的时刻。

  方始影抬头,看到他被淋得浑身湿透,那一刻也竟没顾上自己的处境,不假思索地道:“我来给你……送伞。”

  后头两字又是慢慢吐出了,她难为情极了,送伞的人弄成这般,还叫被接的人担心。

  宋子玉却轻柔地揽起她,嗓音带着一丝雨天里特有的低沉:“摔疼了么?”

  方始影摇头:“不疼。”

  宋子玉又来握她的手,她却缩了缩,小声道:“手脏。”

  宋子玉道:“无事。”又取出手帕,那帕子被雨淋湿了,他拧干了才细致地为她拭去泥土,对她笑道,“干净了。”

  方始影像孩子一般被他照顾着,身上冷飕飕的,脸却烫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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