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净了,宋子玉却不松手,万分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半揽半扶地带着她往回走。
他的手很温暖,握得不紧不松,刚好是叫方始影抽不出的力度。
方始影跟着他走,又沉默了,只心脏不听话地乱跳,比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还要清晰。
“始影,”他的声音蓦地响起,方始影心拍顿停。雨声嘈嘈切切里,方始影听见他说,“你来接我,我真欢喜。”
水雾弥漫的夜里,湿润得叫人眼睛发凉,方始影却奇异地感到一股热流在心底流淌。
原来,她能够令他感到快乐。
方始影再看向那镜子,颊边红晕慢慢散了,只是眼神变得柔和至极。
拿起梳子,她梳理着一头长发,又想着他是否睡足。明明昨夜那么晚才歇下,今日还起早去为她捧回荷花。
梳子不小心扎到后颈,那点疼痛立刻将她从旖旎情思中拽回。拨开云发,铜镜照出一片丑陋的伤疤,方始影轻轻地搁下梳子,垂眸不去看了。
这一日,宋子玉依旧要去学堂为孩子们讲学,方始影便陪着年纪尚轻些的孩子们玩耍。
这些几岁的孩子尚未开蒙,只在学堂里学些绘画知识,跟着大孩子们咿咿呀呀地诵读经书。正经的学子们认真开学时,这些小孩儿便散做一街,活泼泼地闹开了。
方始影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觉也带上一丝恬静笑容。
这个村庄,还有着无数的可能,还能迎来下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那个残酷的冬天里所发生的一切,还不能够将希望割断,不能阻止未来的生长。
她在此处,在孩子们身上,也看到自己的将来。
风把她的长发吹起,那伤疤遮也遮不住,又暴露在空气中。方始影心头隐痛,却不再像最初那么脆弱了。
有个小孩子淘气地绕着她跑过一圈,正要跑远,却跑丢了鞋子。
方始影无奈地笑了,蹲下身,捡起鞋子,搂住小孩儿为他穿鞋。
那小孩子却一下子抱住她的脖子,忽地笑出了声,惊喜地道:“我找到啦!”
方始影温言细语:“找到什么了?”
“梅花!”小孩子笑嘻嘻地戳上她后颈的被烧伤的疤痕,“在这儿!”
方始影浑身一僵,甚为急促地缩住了脖子,那地方太丑陋了,她不愿意叫孩子看到。
小孩儿却没意识到她的反常,还一个劲儿地高兴着:“宋先生教我们画梅花的时候说他日日都看见梅花,所以才能画得好。”
他撅起嘴:“我还说这季节哪儿来的梅花呢!原来是这儿。”
在方始影诧异的目光里,小孩儿活灵活现地学着子玉的模样,道:“那是很美很美的花儿,热烈盛放在最动人的地方。”
他抱着方始影,又凑上去看,像只猫儿一般蹭来蹭去,还在自顾自地欢喜:“宋先生真的没骗人。”
孩子的话天真无邪,惹人发笑。可夏日晴空下,方始影却蓦地红了眼眶。
原来,她视为耻辱和罪责的痕迹,被那个人当做美丽得她想也不敢想的梅花。
……
傍晚,方始影抱着小坛子回家。她腌的青梅好了,孙大娘亲自尝过,才满意地放她走,叫她赶紧拿去给宋子玉尝尝。
方始影踏着夕阳,内心也像这梅子一样,既酸且甜,一瞬间觉得好像有无数的话想同那人讲。
她踏上台阶,推开院门,却见霞光中,那人身着白衣正立在一棵新植的树下,听见声响便对她一笑。
方始影把方才想说的话都给忘了,只觉得这气氛异常美好。在宋子玉温柔的注视下,她近乎小跑地到他身边去。
走近了,她又登地红了脸皮,垂下头,小声道:“你怎么在这儿种了棵树?”
宋子玉道:“始影,你以后只准在这棵树下等我,不许再走远了。”
方始影猛地抬头,有些不明白。
宋子玉目光如水,轻声道:“昨夜我太高兴了,一时失了分寸。你若是走远了,我会很担心的。”
方始影有些无辜地看着他,讷讷的:“我知道了。”
宋子玉笑了下,从她手里接过那坛子,问:“这是什么?”
“糖渍青梅。你喜欢的。”她道,又看着他的眼睛补了一句,“我做的,专门做给你的。”
宋子玉的笑容霎时凝住,那双从来都温和的眼睛里淌出一点陌生又热烈的火光。他紧紧地抱着那坛子,仿佛珍惜至极,道:“真开心。”
一遍还不够,又看了坛子一眼,再道:“我真开心。”
他那样的不掩饰,眼里盛满了喜悦和爱意,目光闪烁着看向她,就像无数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了她发丝上。
方始影讶然,心间却酸软,一点点发涨,情感控制不住地溢出来,她颤抖着对他道:“子玉,有些话我从来都没说过。”
她的手指紧紧捏着,肩膀也微微颤着,脸颊绯红,几番欲言又止,羞窘到极点。
宋子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道:“这是梅花树。”
他耳根也红了,道:“我刚才也没有把话说完。”
在方始影的目光里,他放下那坛子,用手拉住了她纤细的手指,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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