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真的是极其坏的。他极有可能变成山野悍匪,变成地痞流氓,是师父拦住了他。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说,他有可能喜欢自己的父亲吗?绝无可能。
顾枳实的目光一点点冷下去,胸腔里却又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他心中有一头野兽在不安地躁动。无可否认。他渴望着温曙耿这个人,想要一寸寸抚摸他的肌肤,撩动他的头发,亲吻他的指尖。
他真的,喜欢温曙耿。
满天星辰坠落于水面,顾枳实眸光微闪,他惊觉:他的师父,根本不叫温曙耿的。
顾枳实弃了桨,寻着幽微的柚子香气,一步步走向船舱。
砰砰砰。
顾枳实心跳得快极了。他的眼睛眨也不眨,静静地、看向死亡一般看向那人。
“啊!”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四周依旧宁静,唯有他知道,那呐喊声在耳边如斯清晰,像是无可奈何而发出的灵魂的哀鸣。
他的心骤然收紧。
江清风徐。满天星斗辉映,水面微波晃荡。而温曙耿,那人,那人……
那人不动声色,早已攫取了顾枳实的灵魂。
温曙耿双目微阖,正横躺在船上,任由一头长长的乌发散落至水中。
沉入水中的头发已与江水浑然难分了,只有那仍搭在船身上的发丝,被星光照耀,还似银子一般沁凉。
顾枳实的心一下子松了。他感到满腔柔情,自胸膛溢出,几乎将船身下压了一寸。
看看这人。这般模样,这般稚气,如何像已为人师之人?
他只是温曙耿罢了。
顾枳实接受了。他喜欢温曙耿,而眼前这人,不是他的师父。
温曙耿抬眼看他:“怎么站着不说话?”
那声音清冽动听,不像二十六岁的男子该有的声线。顾枳实张了张嘴,想说很多话,最后却只轻轻道:“就看看你。”
他狼狈至极。他爱上了一个人,可他找不到他的师父了。
而那个人多么无知无觉啊。他不知道自己多么惹人怜爱,也不知道顾枳实心里多么痛苦。
他只是微翘嘴角,神情天真而灵动,道:“我一时兴起,想随流濯发,再借这星光,晒晒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认为:我不可能喜欢师父啊。我喜欢温曙耿=温曙耿绝不可能是师父。
开心,修罗场指日可待。
第35章
顾枳实凑近他,抚上他冰凉的发丝:“你会着凉的。”
温曙耿冲他笑:“不会。”他眨眨眼道,“我曾经练功最勤奋的时候,还能用内力烘干衣裳呢。”
顾枳实不禁也笑了下,坐到他身边,道:“你是传奇话本看得太多了。那般耗费内力,并不值得。”
“所以也只是以前。我试过一次,就知道得不偿失了。”温曙耿拽住他的衣袖,“你心里有事?”
顾枳实一怔。
温曙耿仰头看向星辰,道:“眉间郁色,如星光一般遮掩不得。”
顾枳实沉默半晌。温曙耿也没说什么,只手指在船板上一下一下的轻敲着。
敲至第八十一下时,才听到顾枳实道:“你觉得他们所做值得吗?那些献祭归阵的人。”
“不知道。”很意外的,温曙耿给了这么一个回答。顾枳实扭头看向他,他以为他心里已有答案。
温曙耿道:“这是邪术,不必质疑。献祭本身却并非什么坏事。一个人,愿意献出他自己的生命,愿意寻回比生命还重的人,这是很真挚的事情。”
真挚?顾枳实心头一软。
温曙耿微蹙起眉:“我起初,是唾弃这种行为的。我不喜欢太浓烈的感情,总觉得那是人们的自我感动,是内在出于一种情感上的需求,刻意放大自己的情绪。我总以为,平平淡淡才是真。”
顾枳实下意识追问:“然后呢?”
温曙耿看向他,轻轻道:“然后我发现,在不同的境遇里,情感本就不同的。我不再坚持平平淡淡了。有些感情,本就是痛苦而剧烈的。”
像一个锥子刺进了心脏一般,顾枳实感到一瞬的剧痛。“有些感情,本就是痛苦而剧烈的?”
“对。”温曙耿道,“所以我没办法去评判他们的献祭是否值得。沈父的亡妻,是在他穷困潦倒之际去到他身边,陪他走过风风雨雨的。而李诚,他的双胞胎哥哥与他是那样的血亲关系,又年少时便阴阳两隔。再如许漪漪,没有方姨,她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温曙耿顿了顿,叹了口气,才道:“我们无法明白别人的遭遇、别人的心情,拿自己的认知去判断他人的抉择,实在是太卑鄙了。”
顾枳实道:“可我们每个人都只能凭自己的认知去了解别人。这是唯一的出路。”
温曙耿有些苦涩地笑了下:“所以我们被局限住。但是,”他更紧地攥住顾枳实的衣袖,“还有一种可能。”
顾枳实心脏绷紧:“是什么?”
“那个人心甘情愿地让你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顾枳实鼻尖刺痛,他眼睛发酸,稍稍别过去眼。
在怀疑他不是师父之前,顾枳实绝对心甘情愿把整颗心都剖给他看。可现下,不管他承不承认,事态都已发生了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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