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感,本就是痛苦而剧烈的。他现在,真的明白了。
一滴水珠落到顾枳实脸上,他猛地一颤,那小小的水滴在他心底极速漫开阴寒,彻骨寒冷。
温曙耿坐起身,是头发上的水滴溅到了他。他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顾枳实。
顾枳实心头一凛。他这样子,肯定叫他难过了吧。顾枳实突然发现,温曙耿应该也是喜欢他的。
他毫不防备地任他抱,任他贴身触碰,送他印章,珍藏着他给的玉佩。分明是,喜欢极了。
顾枳实内心深处像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在温曙耿的目光下,那缝向周围延展,无数的细缝在一瞬间密密匝匝地展开,不断变深变宽,形成了万道天堑。
他无声地痛苦着。他多愚钝啊,他爱上一个人,一个不知其来处的人。内心的沟沟壑壑,已然成险绝之势。
他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愚蠢的彻头彻尾。
他没找到师父,还弄丢了自己的心。
顾枳实死死地咬牙,强迫自己挺直脊梁。他一步步走向船舱,一步步远离温曙耿。
温曙耿有些愕然。他垂下头,看着被星光浸湿的头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被星光浸湿的。不然,怎么星光映到身上,他像被水浸着一般觉得全身冰凉呢?
上一次,顾轶骑马载着他。林鸟作证,他当日已明白说了,“你能说万分信任我,我就不能吗?”
这话的前提是,顾轶万分信任他。温曙耿没有赌徒心性。信便信,不信便不信。自己选的,说不得是一场豪赌。他是怎样都认了,心下并不像赌博那么胆战心惊。
而此时此刻,顾轶的躲闪又是什么意思?
温曙耿一点点翘起嘴角。也是,不必苛求,将一腔真情交付本就是世间最难的事情。
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再抬眸,他便见到顾轶又出来了,看着他,朝他走来。
温曙耿冲他笑了笑,何必做出苦闷的样子叫俩人都难堪?
顾轶凑近他,却是先拿起了他的长发。他手里有一条干净的布巾。
“先擦干头发。别着凉。”他道。
温曙耿心下还是忍不住泛了酸楚,他别过头,道:“给我吧,我自己来。”
顾枳实却没理会。自顾自为他擦着。
满船清辉。
远处波光粼粼,铺开一片惊人的美景。
少年侧坐在船尾,干干净净地侍弄着那头微凉生彩的头发,细致地将其擦干。
温曙耿微微动一下脖颈,道:“可以了。”他有些抗拒地想要移开一些,连声音都带上平日不常有的疏离。
下一瞬,那少年却硬生生挤进了他怀里。他趴在温曙耿腿上,埋下头,突然呜咽了一声。
像只被主人家抛弃的幼犬。
他一直一直都以为他是师父啊。他真的非常依赖他。
顾枳实难过得要命,他闷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喜欢你了。”
温曙耿心头一颤,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顾枳实的后背,柔声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啊。”
顾枳实憋闷得厉害,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可我,喜欢的是你。”
温曙耿的心猛地又一跳,他温柔道:“我知道了。”
“特别特别喜欢。”
“嗯。”温曙耿无奈地应着,手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抚摸。
“如果是你,我什么都愿意。你要我的心,要我的命,我都答应。”顾枳实抬头,看向上方的温曙耿。
他的眼神莫名地哀伤,莫名地坚定。
顾枳实只有认了。他的心不受控制,无论如何他都无可救药地喜欢他。
他知道这人背后藏着许多秘密,他知道冥冥中他被送到这人身侧必有缘由,他知道也许有天他会遍体鳞伤,痛失所有。
可他真真切切地喜欢他了。
温曙耿直直地看着他,那少年的眼神炽热又悲凉,叫人心痛又心动。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他笑起来,坦然又骄傲,“给我你的心,就够了。”
顾枳实直起身,反将温曙耿搂进怀里,牢牢地搂住,将他的头抵在自己的肩上,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那颗心给了你了。只有你。只有温曙耿。”
温曙耿的心颤动不止,他的双臂也紧紧地环住顾枳实的腰,闭上眼睛:“温曙耿,也只有顾轶。”
一圈圈的涟漪荡开,小舟飘荡在江中。星光万丈,将两人的身影照得明朗。
顾枳实认认真真道:“我没喜欢过别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你要教教我。要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教你?”温曙耿轻轻重复。
“嗯。”顾枳实眸光澄澈,正似个谦卑好学的后生。
温曙耿稍稍推开他,一点点拉开自己的衣襟,另一只手握住顾枳实的手,让他触碰上自己的肌肤。
“你不是叫我教你?”温曙耿微低下头,凉风吹得他后颈一缩,他双颊渐染,“我就教一遍,可记清楚了。”
顾枳实耳根通红,偏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着、无比鲜活。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他足足是个天分极高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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