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陛下想要挪,通知一声便是了。”沈瑜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横竖宫殿都是他家的,他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吴君翊还若有所思地说:“武英殿空出来,等到魏王大一点,就可以移出来读书了。”
藩王在宫里一般养在后宫东殿中,统一在慈善堂读书,成年后就要成亲就藩。而武英殿与文华殿相对,文华殿正是当年吴君翊为太子时的东宫。他给魏王安置宫殿,自然是将他看做继承人了。
这是二人不必言明的默契,虽然如此,但在发现对方原来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时,沈瑜的嘴唇再次颤了颤。
到了朝廷封笔之后,除了边境开战这样的军国大事外,朝廷到便不再处理政务,从元旦算起,皇帝和大臣都有七天的假期。虽然,吴君翊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元旦大朝会,比如应付后宫大大小小太妃太嫔,和两个小娃娃,不过,相比每日处理政务的繁重,这些倒都是小事了。
文华殿内,沈瑜最后一次读完奏折,和吴君翊道:“臣提前给您拜年了。”吴君翊无精打采地拽住了他的手,叹道:“我真不想让你出去。”
“年关叹什么气呢,臣元日还要专程进宫给您拜年呢。”沈瑜说。
吴君翊心心念念,无非是想跟他一起守岁过年。可是沈瑜得回家陪伴父母,吴君翊也有一宫人在等他。吴君翊也知道这个理,只好再三叮嘱,又叫人把宫里钟馗画给他拿上,才把人放走。
沈瑜跟送他出来的公公说了好些吉祥话,又拿几个金银锞子作为节礼,才回到家中。
除夕一大早,沈家一家人就起来打扫屋舍,换上门神,挂上御赐的钟馗像,钉桃符、春联,挂红纸签。
沈和开祠堂祭祀,等兄弟俩出来时,沈家早就热热闹闹准备起来,院子里火焰熊熊烧着松盆,桌上放着满满一大盘消夜果。
今年沈瑜升迁,也是家中一桩喜事,宋夫人执掌内院,自然把年节办得分外热闹。丁仪和夫人回乡探亲,沈家只有四口人,也不必请什么说书的和戏班子,自己在家,倒也清净。
沈琳在外头跟伙伴们疯玩,放爆竹烟火,沈瑜则陪着爹娘准备守夜的东西。
宋氏上下打量儿子,又说道:“伯瑾真是成人了,什么时候能娶个媳妇回来管家,娘也不必操劳这些了。”
“你光说这些干什么,伯瑾心里自然有数,他年纪还小,自己记得上进才是。”沈和因为与宋家联姻不成险些成仇的事,心有愧疚,对沈瑜的婚事也不怎么急,一心想拖一拖,等到宋家兄妹都成亲了,再作打算。
可是宋氏只有心疼自己儿子的。“那也不能亏待大郎,我屋里的两个丫头,倒还算伶俐,不如给了你去。”
沈瑜是只有摇头的份。“娘,儿子不需要。”若是吴君翊知道了,那还了得。一面是对方不肯选妃,一面是自己纳妾?沈瑜做不出来这等事。
他正想着吴君翊,门却被敲响了,是仆役一叠声呼唤他出去,才知道原来吴君翊还叫人来送年盘,不过是豚蹄、青鱼、果品之属,难得的还是这份体面。
送走跑腿的太监,沈瑜也有些惦记深宫之中的吴君翊。他站在阶上,抬头望去,今夜夜空如白昼,却不见星月,也不知他在宫中如何了。
元旦大朝会,在京百官都要穿朝服入宫,给皇帝拜年。
在京官员数不胜数,平日见不到的,今日却能见全了。沈瑜按品级站在很后面,如此宽敞的奉天殿,他却刚好在殿门的位置。而他身后台阶上下,还有无数小官。看着前面望不到头的人群,他心里却明白了为何吴君翊想要裁冗官。
内侍请太后入帘后座。如今的慈烈太后,既非皇帝生母,也无养育之恩,只是恰好有正统之名,皇帝对她毕恭毕敬,二人也算和睦。
太后入座后,便是皇帝了。吴君翊今日穿了一身新衣,戴着沉甸甸的冠冕,一步步稳重地走入殿中,朝太后叩拜。“臣某言:元正启祚,万物惟新。伏惟尊号皇太后陛下,膺时纳祐,与天同休。”
“履新之祐,与皇帝同之。”内侍代为答道。
吴君翊又向前再拜,执盘奉酒,三拜,跪奏:“臣某稽首言:元正令节,不胜大庆,谨上千万岁寿。”
内侍再答:“恭举皇帝寿酒。”
吴君翊执盘侍立,待慈烈太后饮毕,这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终于到了尾声,教坊礼乐奏起,贾盛德、邓先带文臣武将上前称寿,行大礼。
也就是人都跪地叩拜时,沈瑜抬眼望去,才看到殿前那芝兰玉树的人。
他们的目光短暂的交汇了,殿内拜年的群臣如此之多,吴君翊却精确地找到他,交换一个笑容。
“履兹新庆,与卿等同。”吴君翊朗声答道。
贾盛德还要上前奉酒,三行酒后,品阶不够的小官、散官便可还家。而其余的朝臣则要随吴君翊入乾清宫再贺新年。
这次好歹是一批批入内,不必排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入内后也可一睹圣颜,幸运的话,还能说两句话了。
既是如此,等到沈瑜入内时,他的腿脚也已经酸痛不已。他和杨锋、陈鸿鹏、郭逸四人一到入内。因郭逸有郡马头衔,却排在首位,接着是他。吴君翊一应免礼,与他们各说了一两句勉励的话,郭逸便识趣地辞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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