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桑像是对病弱少年言听计从,被他一喊,立即转回了头,瞬息后还不忘回头瞪了姜书一眼。
姜书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嘟囔道:“瞪什么瞪,我又没得罪你。”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林暗反常地没有反应,只是安抚道:“不用与他计较。”
姜书点点头,“嗯。”
众多学子等候一炷香时辰,依旧没见到阔府长老的身影。
原阔府学子早已习以为常,皆站姿正直目不斜视地面向戒石台,唯昨日初到阔府的数十位新学子嘴中颇有微词,因此惹了不少弟子侧目。
因无人看守,安行川也从前方挤到姜书身边来。
眼见喧哗声越来越大,秦南桑额头冒着青筋回头看了一眼,病弱少年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冲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秦南桑看向另一旁笑容和煦的燕北扬。
秦南桑心照不宣,将头侧到燕北扬一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眼神还往后飘了飘。
燕北扬笑容僵了几分。
大都人看惯了燕人的笑话,当即有人嗤笑道:“洛阳的贵公子们,可真是厉害。”
另一人附和道:“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罢,连尊师重道都不懂。”
“不过是沾了我们的光,破例进入阔府。他们出身好,到了哪里不是轻裘肥马?区区阔府长老,岂能让他们等着?”
他们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刻意让众人听到。
秦南桑脸色难看了些,但此刻他的想法与大都人无异,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反观燕北扬,脸色铁青,碍于身份也没有多嘴。
洛阳来的弟子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官宦之家,绝没有受过这种气,当即有人怒起,“我看你们大都人除了会乱吠还会什么?”
“还会干什么?那你可得好好问问南桑兄。”夜闻铃环着双臂,趾高气昂地说。
秦南桑脸色更黑,他紧紧咬着牙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夜闻铃又调笑道:“南桑兄,昨日赌约可是小女又赢了。”
“不如,小女放你一马?”夜闻铃在林暗身上受了气,正愁无处发泄,眼下便逮着秦南桑不放。
病弱少年脸色雪白地转过身,面向夜闻铃弯了弯腰,铮铮地说:“是我拖累了南桑,赌约当由我履行。夜姑娘不妨说说赌约,在下必竭尽全力履行。”
秦南桑抓住他的手,怒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林暗似乎没睡好,这会儿正昏昏欲睡地站在原地,对周遭发生的争执并不上心。
安行川拉着姜书往边上挤了挤,抢占了好位置看戏。
面相凶恶的大都男子嗤鼻道:“你一个病秧子能做什么?给我们端茶倒水都嫌动作不够麻溜儿。”
尽管男子出言不逊,病弱少年仍面不改色。从容地将秦南桑的手推开,清冷的视线轻轻打在男子身上,嘴边竟泛起一丝微笑,“但凭一试。”
他垂眸淡笑,宠辱不惊。像一幅炊烟袅袅的画,画中山水平静却气势恢宏;更像是一支寒梅,凝着冷霜,开在悬崖峭壁,引人瞩目。
那一刹那,病弱少年吸引了全部的视线。陡然,一双手伸到了姜书面前,捂住姜书的眼睛,酸溜溜地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有本侯好看?”
安行川不忍直视地白了他们一眼,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姜书放松身体靠在林暗怀中,闻着从林暗身上传来的气息,语气颇有些惋惜道:“倘若他无病,日后必定不可估量。”
身后的胸膛传来一阵震动,林暗的笑声在耳畔响起,“他日后会如何本侯管不着,你要是再多看他一眼,秦南桑就拔剑杀过来了。”
“嗯?”姜书迷茫地抬起头,林暗将他的头扭向秦南桑的方向,道:“喏。”
只见秦南桑像护犊子似的将病弱少年挡在身后,生怕他此刻的风采落入众人眼中。
林暗将头埋到他耳畔,调笑道:“本侯也恨不得将你藏起来,像那姓夜的女流氓,任她七头六臂也休想靠近一步。”
姜书笑靥如花地点头道:“我竟与侯爷不谋而合。”
“你放屁!”
夜闻铃将病弱少年打量一番,笑唤道:“傅遗思,今日便是初七,未时城中见如何?”
原来病弱少年名叫傅遗思。
傅遗思神色自若,毫不迟疑地点头:“好。”
秦南桑瞳孔一缩,怒道:“你想做什么?”
傅遗思捂着唇轻咳一声,朝秦南桑摇头道:“南桑,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耽误那么长时间,你未必会输。”
“你何苦这么固执。”秦南桑无奈地说。
这场风波被傅遗思掀了过去,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燕北扬探究地看了傅遗思一眼,旋即便被秦南桑巧妙地挡住了视线。
未久,阔府众长老才姗姗来迟。
初入阔府的弟子需在戒石面前磕下三个头。众长老似乎对这群走“后门”入府的弟子兴趣不大,轻描淡写地问了半句,便循规蹈矩地引导众弟子在戒石面前行拜师礼。
在问及燕北扬及林暗两人时,百无聊赖的大长老才正眼瞧了瞧。燕北扬率先上前行礼,见林暗无动于衷,他回头朝林暗使了个眼色,林暗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
行完拜师礼,众长老没有多留。
林暗伸着懒腰向姜书走来,抱怨道:“无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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