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白露疯了似的跳起来,用力的抱住他,叫着:“你是不是也要去死?晁嶂同我说,你要把阿简的灵魂拼好,就要把自己的东西给他,你那样是不是会死?我不许你走!”
牧胥刚把手挣开,此时整个身体都被抱住了,动弹不得,他只能连哄带骗道:“我不会死,我会好好的活着,你明年是不是要去京城赶考了?你还记得你说的要考个状元给我看的么?你回去温习文章,好不好?”
君白露此时害怕的不行,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抱人的劲道更是大的不可思议,牧胥没办法,施了个小法术把人定在原地,一点一点的从他的怀抱挣脱出来:“你要乖乖的,好吗?我要去找阿简的魂了,如果不及时找到,他会消失的,我得用我的灵魂和全副修为神格给他修补灵魂,这些是很重要,不得不去做的事。”
君白露趴在地上,身体都不听他使唤,他睁大眼睛,看着牧胥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身体恢复了知觉,干涸的眼睛终于控制不住疯狂掉出眼泪来,他坐在地上,对着牧胥消失的地方哭嚎:“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能力影响你们的决定,你们都是混蛋,既然最终都要走的,为什么我要遇见你们。”
君白露瘫在树干上,放声大哭。
夜里静极了,连叶子掉落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空气中漫了一层雾气,遮住了淡淡的月光,云一层层叠上去,盖住了皎洁月色,留一片黑暗给人间。
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没被神仙们正经的当回事,也没有干涉他们的资格和能力。
君白露第二天醒来时,躺在自家床上,额头上盖着湿毛巾,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
他下了床,披上衣服,揉着肿胀的眼睛,看着进了房间的父母:“爹娘,你们怎么……”
“你还说呢,”母亲抹着眼泪,心疼着儿子,“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同我们讲?一大早路过村尾才看到你就睡在外边,还发着高烧,你爹怕你醒来责怪他将事情传出去,不叫人帮忙,自己一个人背着你回家,累的他一把腰都坏了……”
君白露道:“对不起母亲,我现在必须要出去一下。”
母亲道:“事情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们吗?”
君白露迟疑着,点了个头。
母亲揉了揉君白露肿着的眼睛,长叹道:“儿子长大了啊……既然这样,你就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吃晚饭。可别像以前一样,总让母亲担心你没吃饭。”
君白露重重的点了个头,答应道:“一定会的。”
君白露顺着家门外的小路,按着记忆一路走到那间道观,途经的小道上,野草换了一茬又一茬,一直都是鲜亮脆嫩的。他一路看过去,总觉得有些单调。
道观外的大树还歪着身体立在那儿,枝头干秃秃的,没有一丝点缀,树底下堆着薄薄一层落叶,风一吹就能卷起一大片。记忆中那间缺了角的破破烂烂的道观,依旧没顶过自身的重力,塌了。院后的井旁,没有时鲜瓜果,更没有在勤奋洗瓜的年轻男子。君白露走到井边,低头看下去,隐隐约约能看见自己的倒影,井水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看着不太清楚。是多年没人用了。
君白露走进道观里还支撑着的唯一剩的一角里,从里面摸摸索索找出一个蒲团来,掸了灰,坐上去,面向倒塌的那面。
没有神像,没有神君变出来的各式家具。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
这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的好像从前的那些都是一场梦一样。
没有神仙,没有两个好看的男人,没有那个已入绝境的故事——那些全都是他白日梦想出来的。
可是,如果我也能有下辈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君白露从观里走出来,手里抱着那只蒲团,他将蒲团放在井边,像是指引井边某人坐下一般,轻轻将蒲团推过去。
走出院子,落日的光芒照在那棵树上,干枯的树干紧扭在一起,是极深沉的黑色。树干上倾轧的纹路,条条枝枝,繁复如走不完的迷途。
他不敢再看。
第二年春,君白露告别小乡村,背上行囊,孤身一人踏上了赴京赶考的道路,同年,得会试第一,为会元。秋后殿试,又为状元,于此,连中三元。
☆、8秋辞
并不是所有的刻骨铭心都能被记住,也不是所有的青春年华都是美好的,君白露官至丞相,依旧忘记了自己心中的人间极致。
或许真的是运气好,能让他在风烛残年时再次见到他。
真美好啊,几十年前在小院里许下的愿望实现了,终于又再次见到他了,不用等下辈子,就在当了状元郎的几十年后。他还是那么风华,举手投足都是一幅风景,可君白露却已经老了,满头白发,面容枯槁。当年跟在他身边找各种理由逃学的小孩现在已经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啦,像答应过的那样,成了天子臣,有钱有势。
风吹来带开帘子,惊鸿一瞥打开的是心底最痛彻的回忆。风融进空气里,消失不见。珠帘掉下来,惊醒了君白露的回忆。
君白露开心的笑了起来。不是官场上的假笑,是真正的、开心的笑。牧胥如他所说,依旧好好的活着。君白露走过去,走到帘子前,手握住帘子的一端,刚想拉开再见见故人,却发现眼泪早就已经一颗颗落下来,打湿了袖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子无休 年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