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站边上关切的看着他。
君白露狠狠吸了几下鼻涕,闭了闭眼,放下帘子。
抹掉眼泪,带着歉意对皇帝道:“对不起陛下,臣失仪了。”
皇帝连忙摆摆手示意没事,询问起君白露的状况。
君白露后退了几步,站回原来的位子,一抬头,就看见皇帝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手里还攥着一方帕子。
“小简,”君白露笑着,唤皇帝的小名,“你听我说,有一个人,他从前是你的师父……不,算了,你得记得,那个人,他执着于你,找了你百世,每一世都等了你很多年,只为见你一面……”
有些事,不用亲自问牧胥君白露就已经明白,如晁嶂所说,他的学生许简,当今天子,他最喜欢和骄傲的学生,乃是阿简的第一百世轮回,这一百世过后,阿简回归仙班,判书上附着的咒就将生效——灵魂消散,没有来世,也不会有仙身。可这一世的阿简并没有如之前君白露见到的那样狼狈,引人嫌恶,甚至没受过什么苦。他好好的长大了,成了万民拥戴的皇帝,成了个善良乖巧,谦虚聪明的学生。完美的就像……不染尘埃,甚至或许已经改了命。阿简的灵魂早就破碎,能成为如此美好的人,必然是灵魂已经修复,可以保持本心了。
时隔多年,君白露再次看见那个人,除了一张不变的脸,似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平凡到像个凡人。
按照牧胥从前的那个想法,抹掉灵魂,消耗掉全部修为,用来修复阿简的灵魂,前者令其呆滞失智,后者令其没了神格,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凡人,又因为灵魂没了形状,肉身死亡后非常容易散魂,也同样没了来生。
时过境迁,这两人居然又重逢了。一个呆滞失神如痴儿,一个听话善良不敢反抗他。君白露已经不在如从前那样是左右不了他们决定的局外人了,若他愿意,他甚至能发一顿火,斥责皇帝不懂事,有违天道人伦,甚至还能偷偷把牧胥带出来,养在自己府里,一尽少年时的遗憾。
许简有些震惊的转头看了看帘子,后知后觉的问:“先生说的,是他么?”
“对。”君白露道:“他一直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候着你的生生世世,而今,他来陪你最后一世了。你万不能……负了他。”
许简低了头,有些沉重的向君白露行师生礼:“学生,明白了。”
“小简,老师知道这些话听起来有些荒唐,你若实在不敢相信,就当老师在玩笑好了,不要有压力。”
“先生细致入微,这样照顾学生,学生……”
“阿简——你从前名唤阿简的。你是最令我骄傲的学生,也是这泱泱万民的帝王,如今外头的风言风语你也知道,老师问你的心意,是否想与他共度这一生?”
许简的眼睛里闪烁着熠熠光芒,立马答道:“是!”
君白露低头了然,声音铿锵有力道:“身为帝王,你是否能兼顾守护好你的子民?”
许简自信道:“是!”
“作为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你是否能处理好你的后妃们?”
“是!”
君白露的声音慢慢软了下去:“你和牧胥——他名唤牧胥的,既然要守这一生,名分自然不能少了他的,外头的非议和嘲讽老师会帮你们扛着,你千万珍重他。还有秋辞,我唯一的孩子,你再去同她商量吧,和离或者仍为你妻,别让她委屈。”
“是,学生谨记。”许简的眼里燃着不灭的亮光,那是君白露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看见这孩子这样的表情,真正像个完整的人的表情。
风中吹来的淡淡梅花香,清冷幽香,若有若无。君白露看着窗外千姿百态的梅花树,将所有的萧索都散尽寒风里。再看看那处的帘子,想着那里的角度刚好也能看到窗外的梅花,那儿的人兴许也跟他在看同一种东西,光想到这儿,就已经十分开心了。
皇帝同君白露说完话就迫不及待进了帘子,君白露只听得到悉悉索索自言自语的声音。
“牧胥——你叫牧胥对吧?这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你听见了吗,君相说会帮我们哒~我想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给你,我要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处。”
“可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啊……我都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什么时候才能说句话啊…朕的爱人可不能连话都不会说……好吧这其实也没关系,只要你在就行了。”
声音弱了下来,带着一点落寞:“君相说我们从前有过很深的过往,可具体的君相也没有说……君相还说,你是来陪我最后一世的,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再过下辈子呢……不过下辈子的事我们也不知道啊,得等这辈子过完再说,毕竟我们只是凡人嘛。”
君白露没有和皇帝打招呼,推了门自己走进了寒风里。
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了。
这天晚上,君秋辞又一个人偷偷跑回来了。
君白露摸黑爬起来,不敢惊动下人,自己下厨做了热粥端进屋里。君秋辞此时还伤心的落泪不止,一闻到粥香,鼻尖动了动,眼泪停了,抓过碗来大快朵颐。
君白露恨铁不成钢:“女孩子的眼泪那是能随便流的吗?你不流给那些仰慕你的男子看,反而哭给你爹看,怎么,想让我养你到老啊?”
君秋辞呲溜几声把碗舔了干净,评头论足:“爹你以后煮粥别放那么多米,水多些,肉也多些,记得您煮的是粥,不是干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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