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些年一直宠信齐染这个太子,一来皇帝是明君,万事心中有自己的掂量。太子自幼失去母亲,虽然由梅妃抚养着,但太子却是皇帝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子的性格为人皇上最清楚不过,皇上信任齐染,这点是其他皇子比不了的。二来,当初皇后逝世的早,皇上念着当年的旧情,加上宫里的梅妃这些年一直没有旁的心思,一心辅佐太子,他们斐家虽然军权过旺但一直为皇为民,没有做过太过格的事。
皇上对斐家不是没有心病,只是信任之心大于疑心罢了。
斐贺对梅妃这个提议其实是相当反对的,但当时他在边关,很多事的内幕他不清楚,回京后听斐老夫人说齐染对此事也甚为满意,他便也没有说过什么反对的话。此时不管是皇上的意思还是齐染自己的意思,斐安宁能不入宫在他看来也是好事。
于是在斐老夫人询问他的意思时,斐贺沉默了片刻道“母亲,二弟,咱们斐家如今已是极盛之家,安宁入不入宫为太子妃又有什么关系?”
斐老夫人听罢这话看了看一旁面色不变的斐锦,许久后她叹了口气,她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你觉得斐家现在锋芒太盛,为了避免皇上的猜忌,我们也应该低调行事。”
斐贺抬眸道“母亲既然明白,那又为何?”
斐老夫人动了动嘴没有说话,斐锦这时开口了,他说“大哥,你想母亲想过,我也想过,但我还是觉得应该送安宁入东宫。”
斐锦说这话时面容刚毅,他直直的盯着斐贺道“大哥,我们家现在权势过旺这是事实,无论我们怎么低调,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手握重兵,也是太子和七皇子的外家。我们就算是把兵符交上去,也会有人说我们边关那些人只听我们斐家的,是我们斐家的私军。别人既然有这般猜测,那我们送安宁入东宫又如何?他们即便说我们野心大又如何?只要太子日后能顺利登基,到那时,谁又敢置喙我们斐家半分?”
“大哥,我们斐家忠君爱国,皇上知道,边关战士知道,大齐的老百姓知道,甚至那些想算计我们想陷害我们的人也知道。可是那又如何,该来的阴谋还是会来,该面对的风雨还是要面对。七皇子刚从边关回京,就差点被人陷害,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我和你的想法恰恰相反,这个时候我们低调不低调在外人眼里已没什么区别了。自古以来多少忠勇之家因被陷害而含冤受屈抄家灭族的,我们斐家绝不能沦落到那种境地。”
斐锦铿锵有力的说着自己的想法,斐贺的眉头则随着他的话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是紧紧拧在一起了,等斐锦的话说完,斐贺望着他语气平静道“你什么时候生出这种想法的?”
斐锦微顿了下直言心中的不满“就是七皇子随大哥回京之后有的,皇上若是真的相信我们斐家无外心,那监军他就不该派去。监军仗着有皇命在身,总是指手画脚的,战场上若有半点失误罪孽风险全是我们斐家的,若是打了胜仗那监军的功劳比战场上浴血奋勇的战士都高。吃着沾了别人血的馒头,他也不怕噎死。”
斐贺并没有被这些话激起心中愤怒的情绪,他平静的问道“你想让皇上全心全意的信任斐家,那你可曾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了?”
斐锦道“这怎么能一样?他是皇上,对我们斐家有一点不信任,那我们斐家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我们做臣子的,心里稍微防备些又有什么关系?”
斐贺听到这里心底的火终于燃烧起来了,他在斐老夫人的惊呼声中,上前一把抓着斐锦的衣领低声恶狠狠道“你也知道他是皇上,那你可知若你的想法被皇上所知,那我们斐家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宫里的梅妃娘娘、太子殿下和七皇子又当如何自处?他们说不知道斐家的心思,皇上信吗?就算皇上信,那朝中文武百官可信?你当安家是死的吗?你当九皇子的眼睛时瞎了吗?我们斐家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不知道吗?你一步迈错,可想到了后果?”
斐锦那话若是外人听了,同想要谋反何异?
斐贺书生面相,但是生气时那双眸子极为冰冷,甚是渗人,很有边境传说的罗刹之相。他抿了抿嘴甩开斐锦,斐锦踉踉跄跄的站定,斐贺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皇上如今宠信太子,只要太子不犯大错,他的位置就是稳当的。太子内有安贵妃和九皇子虎视眈眈盯着,外有安家等世家随时找他的错误。我不知道你被什么蒙了心,非要在这种形势大好的情况下有这等心思,总之这种想法你最好给我掐灭了。咱们斐家老老实实的当一代忠良贤臣就够了,泼天的富贵你想要,也得有那个命享受。”
说完这话斐贺忍着心底的愤怒朝斐老夫人行礼道“孩儿今天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他不信斐老夫人对斐锦的想法一无所知,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事顶撞斐老夫人,此时能不冒着火气离开已是斐贺能做到的极限了。
斐锦在斐老夫人忧心的目光下弹了弹自己的衣袖,在斐贺踏出门前,他低声道“大哥,若是皇上真的疑心斐家,你又当如何?你就没有半点准备吗?”
斐贺开门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他回头看向斐锦,目光郎朗,清明如日月,他说“我自是信任皇上的,若真到了那一地步,斐家也不会落到被人陷害满门抄斩的地步。”说完斐贺甩袖离开,留下斐锦在那里低低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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