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那边有东西在飞……”士兵喊道。
“在哪儿,是不是敌人?”
“北边!”
“那是什么?鸟?蓝色的……可是也太大了吧?”
他们都看到了那个诡异的生物,飞过平原,朝着北边的海崖去了。不过大雾很快就遮蔽了视线,士兵们就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守住城墙的豁口上。
至于其他的,只能由努神来定夺。
穿过浓雾,那怪物飞向北边的海岸,爪子里抱着奄奄一息的术士石楠。
海的咸味清晰起来,她听到歌声,以及浪涛。她见过海,在很久很久以前。师傅说学院就建在海崖上,能为人类抵挡着风暴。
那么这里应该也是安全的。
大魔物缓缓降落在悬崖边,将石楠放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术士昏过去了,身上都是伤,断掉的左手倒是止血了。
海浪拍击。
周围非常安静,那怪物俯身,弯下长长的脖颈,端详着术士。仿佛最后的告别。
“老……师……”
模糊的、人类的语言。
师傅曾说过,她们会一起回到学院,就在海崖边。
那么,这也算实现了吧。
于是大魔物再次展开双翼,腾空而起,向着帝都飞去。魔物的本能驱使它,趋向那更炽热、更强力的炉心。
半透明的怪物划过天际,鳞片腥臭却璀璨,巨大的阴影掠过海面的船。
船上的人们吓得够呛。侍卫纷纷拔剑拉弓,将地位最尊贵的那个人团团护住。
“殿下小心!!魔物!”
“哇哦——”翠眼的青年却忍不住鼓掌,“厉害厉害!我听说只有帝国北边有魔物,没想到有这么大型的。你看到了吗,萨恩!她多美啊,人鱼的尾巴,蝙蝠的翅膀,而且是半透明的海蓝色……我想让宫廷雕塑家给我雕一个。我要阿明多给我雕刻,他比较擅长做出鱼鳞的效果。不过……魔物有人形的吗?这会不会违反道德?”
“阿米尔!”黑发青年又对王子发怒了。
王子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分轻重!刚刚那么危险的情况,他们奥米伽人唯一的王子、国王唯一的弟弟、上下王国唯一的继承人——尊贵的阿米尔·罗尼亚德亲王,竟然不听从谏言到船舱躲避,反而只关心船周围的海獭母子有没有被魔物吓坏?!
“别生气呀我的朋友,对身体不好。你看看它们,放松心情。”阿米尔在船舷边俯身,乐呵呵地看着海面。海獭们并没有受影响。小毛球们漂着,认真地揉脸梳毛,时不时抬起头,亮晶晶的小眼睛呆呆地望着阿米尔。海獭宝宝仍睡在妈妈肚子上,看上去又毛绒又软。
“如果魔物伤到您怎么办!阿米尔,一旦陛下他……既然你对国家负有责任,你就必须考虑自己的安危!”
阿米尔摇了摇头,“哥哥会好起来的,我每天都为他祈祷。国家需要他那种坚毅的人,而我……你瞧,我只是个热衷于动物研究和新奇事物的花花公子,我能为奥米伽做什么呢?哦对,我还是祭司长,能举行盛大的庆典和节日,让人民开心。”
“阿米尔!”
“殿下,悬崖上好像有人!”
他们回头,看到前去侦查的士兵正在悬崖边挥手,大喊道:“是个女人,受了重伤,但是还活着。”
阿米尔顿时认真起来:“医生过来,我们上去救人。”
奥米伽人登上山崖,发现了术士。
石楠已经醒了,两眼茫然地望着天空,眼角带着泪痕。
雪飘落。
犹如纯白的帷幕降下,在蛇海,在北边荒芜崎岖的海岸,王子救起重伤的术士。雪落在平原,兽潮滚滚,骑士们冒死冲锋,又被无数的魔物包围,庞大的黑潮中仍闪着星星零零的剑光。挥剑、推推搡搡、大敌当前,血肉压迫着他们最后的防线,蓝眼睛的骑士仍未放弃希望,援兵一定会来,他坚信。然而法师生死未卜。雪落在帝都,噩梦将至,大城浑然不知,人群欢呼,罪人之间的生死相搏取悦了权势者,口耳相接,流转着交易、赌博与阴谋。再往深处,雪落在帝国的核心,无面的黑法师向主君献上捷报,北风兴起了,于是一艘黑船驶离港湾,始作俑者们意犹未尽,而翠眼仍在虚空中注目一切。
雪,向世界献上的一朵白色大丽菊——
从原生的静海那一边随着白昼运转,如未被征服的妄想,高高地托起无数心灵的遗痕与重荷,不停地增长,又将所负的重载遗忘。
它乃是真正的主宰。
正如时辰,划分了永生的天神,及有死的凡人。
第54章 在世界的尽头
雪在下,看呀。
奇景和欢乐从四面八方涌来。所有人都很完满。
他的父母,面目模糊的弟弟妹妹们。他的老师仍在塔林。下雪时,海因牵着小小的男孩,阿格拉娅仍像少女时代般调皮,将雪球扔向丈夫和儿子。每个家庭都快乐美好,人们爱着彼此。
只要没有他,所有人都会获得幸福。
「儿子,对不起……」父亲把他抛弃在雪坑里,哭着哀求他不要记恨。
「没关系的,爸爸,这很好。」
如果当时自己就死在雪坑里,一切的苦痛都不会发生。
于是他躺在雪的深处。
就这样吧。
白色渐渐模糊了视线。他以为自己会感到安宁,可是并没有,哀伤与孤独就像不可抑制的眼泪般涌出。他感到寒冷,雪,这脆弱而又极其细微的东西落在睫毛上,轻轻掠过闪亮的泪痕。雪坑又冷又硬,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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