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很高很漂亮,能让人一眼留下很深的印象。还有嗯……左手手腕内侧有锁链状的疤痕?”学者起身。
众人面面相觑,持弓的少年开口道:“我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而且回来的人都还没醒。”
佩列阿斯试图冷静下来。他和尼尔共享名册,如果假如尼尔受伤,他不可能毫无知觉。其实他更像一个已死之人,一个淡薄的影子。他不能再耽搁,得搞清楚魔物为什么变多了,得快。
“那么我先告辞了。”佩列阿斯说着,却没人回应。
这是他才注意到,厅堂里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着他,哪怕是在走神,也要像在夜里靠近篝火般,凝望着法师。伤者、老人、妇女和孩子。人们都注视着佩列阿斯,似乎法师的在场让厅舍敞亮了几分。这些惊惶的人不希望他走。佩列阿斯感到为难,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弄明白事情的因果。
“北极星”的罗盘时而失灵,时而又能勉强运转。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有魔物在附近游荡,数量不多,但其中有一匹非常强力……它在灌了油的罗盘上,占有一个比其他魔物都巨大的气泡。
他还不能走,不能就这样抛下这些人。佩列阿斯思索了片刻……如果是尼尔就一定会留下来,他是天生的守护者,不愿抛下任何人。学者轻声叹息,虽然众人的目光令他出汗。
他对人们许诺:“我来解决。”
第22章 少年
男孩的名字叫瓦尔特,他背着弓箭,从议事厅二楼爬出天井。从暗处到敞亮的天光下,男孩不禁以手遮挡……风吹过后,黄昏出现在眼前。
村庄睡熟了一般,建筑披覆着薄暮,对面山坡上的羊群亦是如此。木材好像重新变回了树,石壁也又归为未经开采的姿态……他所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经过人手雕刻的屋舍、小路、栅栏、风车……都重新被自然与死寂所吞没,如同溺亡于浪涛的水手。
只有暮色,只有山林仍活着,在他苦涩的注目下,仍颤颤地呼吸着。
男孩用袖子揩眼角。今天清晨时人们一起醒来,他的镇子仍然完整,仍循着生老病死的律令在流动,就像老山羊缓慢地嚼着干草。可现在,男人们生死未卜了。他的舅舅、邻居们、教他捕猎的师傅……魔物应该是把他们都吃掉了。
瓦尔特站在屋顶。一条半封闭式的露台环绕屋顶,如同城墙。屋顶齿轮状的边缘方便踩踏,如果男孩愿意,他可以自由地在大屋的顶部行走。银发法师说过,准备魔法需要时间,不能让怪物近身。因此他要设下陷阱,让怪物自投罗网。法师向瓦尔特寻求帮助,男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外婆忧心忡忡,不愿意让瓦尔特冒险,可他怎么能退缩……难道像那个肚大腰圆的磨坊主图皮一样做胆小鬼,遇到危险首先把老婆往前推?
白银法师来到露台,却没有急着来找瓦尔特。男人手扶垛墙,安安静静地望向西方。
男孩连忙把鼻涕眼泪一把抹去,等他整理好情绪后,法师才来到他身边。
之前在议事厅里光线暗,瓦尔特没怎么看异乡人,只觉得这人白金色的长发古怪得很。他听说过,冰原蛮族的发色浅,女人都壮得像男人,而男人则可以徒手和熊搏斗。说来也是,这位法师虽然有浅色的头发,个头却跟瓦尔特差不多,身形也不像北方汉子。
真的很奇怪,这人身上有种……泉井的气质。石头,湿润的青苔,以及黑暗中清凉的倒影。
“老师。”男孩依照老镇长的吩咐,毕恭毕敬地对待法师。镇长总喜欢提起年轻时在学院的经历,但凡有学者经过,他都要款待人家。
法师愣了一会儿,轻声问:“您今年多大了?”
“下个满月就成年了。”
“十五岁……”男人浅浅一笑,“您让我想起我的学生。”
瓦尔特看法师神情忧伤,自己也不由地伤心起来。可能这个学徒也是不成器,就像他让外婆操碎了心那样。他不喜欢做农夫,也不想跟舅舅学习石匠的手艺……
“您可以再换一个学生教,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行就是不行……世界上有九百万一千六百七十三个男孩,其中只有四十二个是笨蛋。您刚好挑中这四十二中的一个。我也在里面,舅舅说的。”男孩想起舅舅,不由地又一阵哽咽。他是附近最好的石匠,新磨坊就是他建的。可舅舅死了,就在今天。
雨变小了,不过还没停。
法师说:“是啊,九百万一千六百七十三个男孩……我挑中这一个。您会用弓,那么视力应该很好对吗?”
男孩点点头。
法师颔首,他看了看护腕上那些奇怪的表盘,然后指向议事堂前的空地。
“您能够把箭射到空地中央吗?”
这自然难不倒瓦尔特。
“很好,那么我会先在第一支箭上写上阿贝尔文,让它暂时拟态为可以储存能量的魔物。您把第一支箭射到空地中央,紧接着再射第二、三支,它们的距离要近,这样就可以做出力量逐渐叠加的假象。魔物会探测到这波动,以为是正在魔物化的动物,就会赶来吃掉它。”
“您要把魔物引到议事厅?!您疯了吗!万一它冲进去怎么办!”瓦尔特大惊失色。
“相信我就行了,瓦尔特。”佩列阿斯不多解释,抽出一支箭握在手中,口中念起男孩听不懂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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