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受重伤,在失去意识之前,唯一想到的,就是要对余珦食言了。
昏昏沉沉之中,仿佛听到震天响雷般的悲号,他听不真切,可是却震动得他惶惶然,想走,又不舍得走。
直到再度张开眼睛,眼前余珦正压着自己的手,闭着眼睛酣睡,整个人就跪在床前,眼底有深深的黑影。
贺剑轻长松了口气,下一刻便觉得胸口一阵抽动,抬起眼一瞧,伤口上包了好几层,想要抬起右手碰一碰余珦,又察觉到右手没什么力气。
他一时之间恍惚了。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在做梦?
“少爷!”何成惊喜的声音传来。
贺剑轻费劲地一转头,看到何成带着欣喜若狂之色冲了过来,却一脚踩中了余珦,痛得他大叫一声,然后醒了过来。
两个人,两张脸,满是喜悦之情齐刷刷地看着贺剑轻。
贺剑轻扯开嘴角笑了笑,何成便问长问短的。
“好了,我没事……”
余珦则什么话都没说,上上下下将他查看了一遍,随后又端端正正坐在床前,安静地看着他。
贺剑轻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仿佛他昏迷之后再醒来,余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是分明眼前还是他失而复得的玩伴,还是谨小慎微一样的眼神。
他疑问地望向何成,后者懂了,开始飞快地将神奇发生的那件事复述了一遍,包括余珦嚎啕大哭的模样。
贺剑轻越听,心里异样越重,不过听到余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就要抹脖子时,皱了眉头,奇怪的感觉一扫而空。
“出去吧。”
何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他一走,余珦立刻去倒了水过来,举了举碗:“喝水。”
贺剑轻左右摆了摆头,表示不用。
余珦就把水碗放回去,又乖乖地坐到了床前,贺剑轻这才发现他是跪着坐在自己脚上。
“搬凳子,坐好。”
看余珦听话地去搬了把凳子坐下,贺剑轻轻轻呼出口气,身体的疲累令他感到倦意,正闭上眼准备休息,突然胸口一抽,痛得他整个人都差点卷曲。
贺剑轻猛地喘气,张开眼却见到余珦惶恐不安的眼神,他的表情是惊吓的,正双手不断地敲打他的胸膛。
“喂!”一直在外偷偷打探的何成急忙冲了进来,一把拉住了余珦的手。
余珦不管不住要挣脱何成。
“好了好了……”贺剑轻忙说,他觉得自己要被打死!
余珦见他好端端地,这才整个人放松了,又乖乖回位子坐好,并且朝他露出一个高兴的笑。
“你刚才是干什么?”贺剑轻缓过气,躺在床上,侧着头无奈地问道,又朝何成瞥了一眼。
何成刚才没有详细说,这会儿似乎猜到了,对贺剑轻道:“先前大夫说少爷你,你……总之,他都哭成那样了,还拍拍你,哪里知道,少爷没事了!所以大概是觉得少爷又出事了,想要救你吧。”
贺剑轻听着听着,感觉到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滋味流淌过心口,伤口的位置刺刺得疼,却比不上余珦想要救他的心情。
“你是要救我?”他问。
余珦眯起眼,疑惑地说道:“我救你,不可以死。”
贺剑轻已经大致能摸清他的意思,忙虚弱地笑着对他道:“多谢你,你救了我。”
余珦便高兴了。
何成在一旁看了,心想,这余家小少爷丢了记忆不说,该不是把脑子也丢了吧,怎的跟个傻子似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乱说,怕被轰出去,现在瞧他们的样子,自己才是个外人呢。
可是,余珦并不是傻子,他只是还不太会表达。
一个月后,贺剑轻胸口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右手要恢复是难了,日常过日子没问题,打仗却是不能。
由于冯国被逼退,暂时不会再挑起战事,于是在昭远将军的授意下,一纸文书送上京城宫里,调令很快下来,命晖远侯贺剑轻回京。
何成自然高高兴兴,他盼望着这日子多时了。
“你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啊?”何成催促道,“很多东西京城都有,没必要都带,哎呀,快点儿,马车已经等了很久了!”
“不要,催,我马上好。”余珦嚷嚷的声音传来,随后提着两个小包袱,跟了过来。
此时的余珦还是那么瘦弱,但是整个人精神却不错,脸庞也圆了一些,对何成也不再认生。
他将包袱丢到了马车上,又一骨碌爬了上去。
车厢内,贺剑轻已经快要把一本书给看完了。
他见到余珦上来,无奈道:“有多少东西要收拾?整个府里都要被你搬空了。”
余珦皱皱鼻子,不满道:“你别听他瞎说,只有一点点。”他举了举自己的小包袱,然后将它们塞到了贺剑轻的箱子里,然后坐到了他身旁。
外头何成已经上了马车,坐在车夫旁,指挥着赶紧出发,不然要赶不及到下一个城里投宿了。
车厢内,余珦不时凑过脑袋,看贺剑轻手里的书,他已经会认几个字了,都是靠贺剑轻每□□着认的。
“要看?”贺剑轻将书拿开一些,笑着问他。
余珦将脑袋摇得急:“不,不看,看不懂。”说着,他掀开车厢一侧的小窗帘子,朝外头看。
52书库推荐浏览: 栗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