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里,他在这座边陲小城待着,几乎都不出门,只陪着贺剑轻在府里疗养伤势。这会儿路上看什么都新鲜。
可是很快,新鲜劲过了,外头也一片萧条,他没兴致了。
贺剑轻见他百无聊赖,一时心里有些好笑。
本以为是个胆小安静的性子,没想到养了一个月,整个人就动了,耐不住性子,胆子还是小的,可只要他在身边,就会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尝试一番。
贺剑轻当然乐见其成,比起怯懦的性子,这样的余珦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嗯?”贺剑轻一时心思飘散,回过神来,余珦已经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贺剑轻便放下手上的书,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为他扇风。
余珦动了动脑袋,选了更加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又不动了。
就这样,一行三人在一小队兵士的护卫下安静地往前行。经过了大约一个多月的行程,到得初秋时节,马车终于来到了京城。
第八章
越国京城,晖远侯府。
侯府坐落在城东一处巷子尽头,闹中取静。
在隔壁,就是余家的宅子,余重启,即余珦的爹,回到老家去安顿,如今已经回来了。
贺剑轻在南疆养伤时就已经修书通知了余重启,他们早启程,所以等到载着贺剑轻和余珦的马车来到余府门前时,已经两鬓斑白的余重启早已等候在门口,翘首以盼多时。
贺剑轻先下了车,随后伸手将余珦牵了下来。
余珦轻跳下马车,对面前恢宏的宅子还没来得及发表感叹,就看到一位年纪不大,却有点儿苍老的中年男子正朝自己迎过来。
他下意识退到了贺剑轻身后,探出脑袋奇怪地看着对方。
余重启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儿子了,他本已经不抱希望,然而贺剑轻一封修书,让他死寂的心再度重燃。
他一路走一路盼,想象着长大了的余珦会是怎样的模样,还会认得家吗?还会认得他吗?
现在,真的见到人了,余重启发现,这就该是他的儿子!
余珦长得清秀,身形不高不矮,一双眼睛特别漂亮,就跟他娘是一样一样的,瞧那灵活的眼神,就是有点怕生。
余重启疑问地望向贺剑轻。
贺剑轻朝他点了点头,从自己身后将余珦牵出来,低头附耳过去,道:“这是你爹,我跟你说过的。”
余珦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在回京城的马车上,贺剑轻已经将这十年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一告知了余珦,余珦呢,听起来是一回事,现在当真见到自己的亲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捂了捂心口,觉得自己有点儿紧张。
在他面前,自己的亲爹正眼巴巴地望过来,眼含热泪,看样子苍老得很,这真的是他爹吗?
他想,他会不会是在做梦呢?事实上他还在马车上,他们还没到京城。
贺剑轻在他后背轻轻推了推,示意他上前,余珦抬头瞄了眼贺剑轻,对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余珦这才感觉到心里有点儿踏实,他踌躇了一阵,走了两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叫不出来。
此时此刻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个声音在催着他,又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将他拉住了。
贺剑轻见状,没有再催,而是走上前两步,对余重启道:“伯父,不如先进屋去,有什么再慢慢聊。”
余重启立刻回过神来,忙道:“小侯爷说的是说的是……进,进去说吧。”他抬手对余珦招了招。
余珦跟在贺剑轻身后,垂下了脑袋。
贺剑轻侧过头,低声问:“怎么了?”
余珦抿了抿嘴,想了想,说:“我、我感觉很奇怪,我想叫他,可是叫不出来,怎么办啊?”
贺剑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无妨,先进去吧。”
一行人便进了余府,何成留下招呼人将东西搬回侯府,余珦的物品则让余家下人给拿了进去。
进了堂内,余重启将贺剑轻迎上座,三人坐定了,一时之间都没什么话。
余珦坐立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抬眼朝贺剑轻瞥了好几次。
余重启看在眼里,忽然一股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他说道:“小时候,珦儿也是巴着你,这长大了,看来老习惯也没改过来。”
贺剑轻不知该如何说,只是笑笑,喝了口茶。
他细想了一下,才记起有一件事让他给拉下了。
“伯父,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可否去书房一谈?”
余重启先是怔了下,随后想到了什么,忙道:“请随我来……”
贺剑轻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发现余珦也跟了过来,对他说道:“你在此地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这里是你家,要是没趣,就找人带你逛一逛。”
余珦皱着眉头看两人远去,才怏怏地回到了厅里。
虽然贺剑轻说这里是他的家,但是他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也没有什么熟悉感。
也不知怎的,他非但失去了十年的记忆,更是连出生起的所有事都不记得了,方才见到自己的爹也是,根本没有一点儿印象,何况这冷冰冰的宅子。
于是,余珦便百无聊赖地待在厅里,小口小口地喝茶。
可是时间很漫长,他左等右等,贺剑轻都不见出来,正打算去找一找,外头忽然窜进来一个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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