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真是如此,那么,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烟萝秘事。
舒慎又道:“不过这都已经是往事了,烟萝出事时,我正在外游历,未曾为它一份力,愧对宗门,如今也只是想再看它一眼。”
沈梧未曾错过他的丝毫神色变化,见状又问:“那舒兄从前所说的,有个朋友被关在烟萝山中,是指什么?”
舒慎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半晌才道:“我那位朋友,不是人。”
他放柔了声音,带着点怀念的笑意,道:“你大概不知道,烟萝山中的那棵树,是我带回来的。”
一座山上可以有成千上万棵树,但值得被舒慎这般挂念的,显然只有那一棵,沈梧还从未见过原貌,但已听过无数次的——神树。
舒慎还在继续说:“当年我把他带回来时,曾与他协定,烟萝为他提供庇身之所,作为交换,他须得为烟萝派弟子的修行出力。”
——这便是烟萝派所有弟子都要削剑的由来了。
“只是我与他约定的时间是三百年,烟萝出事那年,刚好是第三百年,可是,待我闻声赶回去时,烟萝山已经被锁了起来。”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神终于显露出了几分沧桑:“烟萝世数已尽,我一人之力,大概也挽不了狂澜,只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总要做到。”
沈梧默然不语。
舒慎舒了口气,敛去了所有的伤感和遗憾,道:“不说这些了,如今烟萝是你师兄做主,我不该插手。只是,寒枝,你的身体,当真撑不了多久了。”
沈梧藏在袖中的手轻轻一颤,淡淡一笑,道:“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舒慎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打开烟萝山,于你分明百利而无一害,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沈梧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既是于我百利而无一害,我又为什么要抗拒?”
舒慎便噎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虽然暂时并无打算立即就劝说周敛打开烟萝山,沈梧还是问明了具体的做法,和烟萝山的地址,方才离去。
从阮家出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周敛婉拒了阮家的挽留,并未在阮家客房歇下,而是在别梦城内的一家客栈落脚。
沈梧问明了周敛的行踪,赶到那家客栈门口,心里忽然微微一动,下意识地抬了抬头。
一眼便看见了二楼临窗而立的周敛,正低着头看他。
夕色正浓,从沈梧这望过去,只能看到那人笼罩在绚丽的霞光下,表情则辨不分明。
——不过根据周敛一与他对上目光便“啪”地一声关上窗的动作来判断,想必不会是什么高兴的表情。
十有八九是生气了。
唉,脾气真是不好。沈梧默默叹气,并把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放平了。
他大师兄心情欠佳,他却这么喜气洋洋,不太好。
这客栈占地颇广,上了楼,沈梧左右看了看,回忆了一下周敛那间房的位置,抬脚就坚定地往右边走。
谁知方才走了两步,后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客栈嘛,人来人往的,虽然眼下别梦城是没前段日子热闹,但有客人还是不稀奇的。
可沈梧一听到这声音就直觉不对,当即回过头去,便见周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继续走啊。”
沈梧不由得更严肃表情,低眉顺眼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道:“大师兄,我的房间在那边。”
周敛转身就走:“那你去罢。”
沈梧尽管很想当真往前走,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这个有点找抽的冲动,快走了几步,跟上了周敛。
周敛先踏进屋中,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要不要把他关在门外中迟疑了一下,才松开了手,放他进来。
沈梧方才反手合上门,便听周敛淡淡道:“这么不高兴见我,还来找我做什么?”
沈梧于是不再压抑自己,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周敛又道:“想必沈郎君叙旧叙得很是高兴,怎么还有空来寻我?”
……看吧。
饶是还有千头万绪萦绕在心间,这一刻沈梧还是忍不住由衷地感到放松,明知故问道:
“大师兄是不是不高兴?”
周敛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十分言不由衷地道:“哦,没有。”
沈梧道:“大师兄生气也没关系的。”
周敛眯了一下眼睛:“是么?”
沈梧道:“当然。”
——并努力把随后莫名冒出来的一句“横竖我也不会哄”咽了下去。
周敛定的房间,自然简陋不了,宽敞明亮,高床软垫,就连中间搁着的桌椅,材质都是不凡,刻着禁制,处处透露着“不简单”三个字。
沈梧顶着周敛有些冷的眼神,在那不简单的椅子上坐下,镇定地,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便听周敛问:“我若是生气,你当如何?”
沈梧想了想,道:“大师兄想如何就如何。”
周敛道:“随我高兴?”
沈梧道:“嗯,随你高兴。”
然后周敛便赌气似的说:“那你别喝茶了。”
方才端起茶盏的沈梧沉默地放下。
周敛:“过来。”
沈梧不敢磨蹭,配合地走到了周敛身边。
下一瞬,周敛便猛地起身,双手按着他的肩,把人按坐到了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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