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梧并不反抗,只是有点无奈地道:“大师兄?”这是做什么呢?
周敛不接话,微微俯身。
沈梧下意识地后仰。
周敛继续弯腰,沈梧再度后仰。
这椅子是没有椅背的,沈梧修行多年,腰力好,不惧这区区压力。
——只不过看这趋势,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要在这下个腰。
不得已,他只好伸手按住周敛,道:“大师兄且住。”
周敛冷淡道:“何事?”
两人的距离实在有些近,沈梧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他唇上过了一遍,鬼使神差地道:“大师兄若再如此,我就要非礼你了。”
周敛于是终于破功,耳畔染了薄薄一层红。
沈梧却无暇关注他的反应,而是在自我反省,吃惊地想,他方才说了句什么不成体统的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周敛的目光也忍不住游移了一下,终于直起身,义正词严地指责他:“你在说什么胡话!”
不仅说了胡话还想付诸行动的沈梧尴尬得直不起腰来,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住。”
周敛瞪了他一眼,仿佛连跟他置气的心思都没了,没好气道:“行了,起来罢。”
他本意只是让沈梧坐起来,沈梧却误会了,一鼓作气地站了起来,还没站直呢就抬起头试图挽回一下颜面。
话未出口,便感到鼻尖传来了一点柔软的触感。
沈梧:“……”
周敛:“……”
周敛前几天虽然才把人放倒在了榻上,不过那只是情况特殊,实则他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两人关系的转变。于是,在这不知所措的催化下,脸皮居然前所未有的薄了起来。
他抿了抿嘴,斟酌了片刻,认为还是把以下犯上,冒冒失失的小师弟教训一顿比较好,一开口却发觉嗓子有点哑。
“你……”
沈梧无辜地看着他:“我?”
算了,此人一看就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还浪费口舌教训个屁。
周敛迅速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运功把面颊上的热意压了下去,沉着冷静地对沈梧道:“你过来点。”
沈梧目光微闪,一动不动。
周敛就只好遵循山不就我,我就山的原则,犹豫着抬起手,想扣住他后脑勺,中途那只手却自作主张地改道,在沈梧发上揉了一把。
沈梧:“……”所以周敛方才要他靠过去,只是为了方便摸他脑袋吗!
天色不知何时已暗了下来,沈梧抬眼看了看周敛,虽然这夜色完全不足以妨碍他将周敛的容色看得一清二楚。但“天黑了”这一认知还是给了他一点底气。
恰好周敛低低地道:“我还是有点生气。”
沈梧微微屏息,也压着声音道:“那大师兄要如何才能消气?”
周敛眼睫颤了颤,伸出手揽住了他劲瘦的腰,过于紧张的缘故,临到头了还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可,可以么?”
还结巴了一下!
沈梧绷到了极致的心弦登时如被一只不懂乐理的手闭着眼瞎拨弄了一下,他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敛登时恼羞成怒,二话不说,勾着他腰往怀里一带,微微歪头,亲了过去。
……
等周敛消气了,两人才要了点清淡小菜,坐下来谈正事。
沈梧把舒慎所言都复述了一遍,省略掉了烟萝山内可能有灵药可根除捕灵这一节,道:“大师兄对蜀慎太师公可有印象?”
他只记得,当初朏明那处院子的堂屋神龛上,确有此人的牌位,由此可见烟萝派里确有此人。虽然一个大活人会被后辈立了灵牌一事有些奇怪,但并非找不到理由。
只是,单凭他一面之辞,沈梧不确定,舒慎,到底是不是他说的那个人。
周敛沉吟片刻,道:“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你为什么不信他?他不是你的朋友么?”
沈梧一愣,答道:“我并非不信他。只是兹事体大,我……”
周敛却打断了他的话,道:“既然你信他,那便按他说的来罢。”
他看了沈梧一眼,倏尔一笑:“不必这么看我。何况阮前辈不也说了么,‘世数今逃尽,烟萝得再还’。师父已经没了,云谢尘也疯了,山上的那些毛孩子不能算,若不算你那个朋友,烟萝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
他停了一下,“不,只剩我一人。”
“这都不算世数已尽,如何才算呢?”
他说话时神色淡淡,并无什么悲伤或者疲惫的意味,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沈梧却听得心头一酸,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以前以为长梧子是在骗他,所谓的“第一仙门”只是他吹出来的,因此,尽管门派内人丁凋零,也不觉得有什么。
一个连自己的地盘都没有,还要租房子过日子的骗子门派,再怎么没落,不也是正常?
可是到如今,想到“第一仙门”曾经实实在在地存在过,想到那一位位身负无数荣光的先人,曾经怎样意气风发地在修真界来去如风,再一想到现在的落魄,连开个自家的山都要斟酌再斟酌,即便他对一手把自己带入门的长梧子观感复杂,也还是觉得意难平。
已然式微至此,还要如何,才算世数尽?
他平了平起伏的心绪,舒慎言之有理,周敛也赞同,他也确实无法从中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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