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敛若有所悟:“你当真怕我,为什么?”
被他这样真心实意地一问,沈梧有那么一瞬间,居然也忍不住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怕他。
爹爹曾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沈梧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心想,师兄的脑子好像没有脸漂亮。
然而他再迟钝也晓得,这种实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周敛饱含困惑的眼睛还凝视着他,他心里一急,便把不住嘴地抖了个机灵:
“因为大师兄太好看了。”
周敛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冷哼一声,道:
“莫拍马屁。”
却不再追问他为什么怕他了,话锋一转,道:
“我见你方才频频看我,可是遇上什么不认识的字了?”
沈梧道:“是。”说着把书移到周敛面前,向他请教,心里反思一下,他有很频繁地看周敛么?
好像,就一两次吧。
心里装着别的事,周敛说话时便没能仔细去听,迟了须臾才反应过来。
周敛“啧”了一声,身体斜倾,隔远了些,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沈梧,道:
“你怎么傻乎乎的?”
就连骂他时都是心平气和的样子,跟昨晚毫不相似。
而后周敛把书往他跟前一推,道:
“我不教你了,你也忒蠢了。”
沈梧年纪虽轻,才只得周敛的一半大,却已在这不到一天的相处中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包容他家师兄这个矫情怪,
因而,周敛三番五次地说他蠢,他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忽略了,不仅没被伤着自尊心,还试探道:
“大师兄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敛就满脸不耐烦地,勉强地把他那尊贵的头颅点了一点:“哪里不会?”
于是沈梧就悄咪咪地,针对他大师兄,下了定论:果然是个矫情怪。
周敛忽然望向他,眯起眼睛:“小鬼,你莫非是在说我的坏话?”
沈梧的心猛地一跳,心虚地垂下眼帘,盯着书,正好翻到了花木卷,有言曰:芒刺在背,言恐惧不安。
说出口的却是全不相干的话:“我还以为大师兄不喜欢我。”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周敛脸皮多薄啊,登时就有点别扭,好在小孩儿没有看他,不一会儿他就把这一小把不好意思抛出去了,自矜地道:
“你想岔了。”
沈梧抬眼看他:“嗯?”
他把这些时日来的相处,周敛面对他时的言行举止全都掰开揉碎地细细回想了一遍,没从中感受到周敛对他有一丁点的喜欢。
难道是大师兄为人太含蓄了么?
为人含蓄的大师兄骄傲地扭过头,只赏给他一点余光,道:
“我不仅这些时日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第7章 一二三
沈梧扪心自问,他也没有多么喜欢这位大师兄,便很心宽地道:
“好。”
还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仿佛定下了什么郑重的约定似的。
周敛一阵胸闷。
但还是要捏着鼻子,教沈梧认字。
教完后,他又想起,晚上还要跟这讨人嫌的小鬼一起睡,心里顿时就像是被人硬塞进了一整块大石头,堵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都红了。
沈梧不知他这位师兄心里是如何的千回百转,很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大师兄?”
周敛佯装冷静:“无事。”
沈梧本着同门师兄弟理应互相关心的原则,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的面容,确实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便很放心地埋头念书去了。
周敛好不尴尬地一个人生了会闷气,他那个蠢死了的矮团筋师弟始终无知无觉,磕磕绊绊地读着他的书,还读得津津有味,都没想起来看他一眼。
一点也不尊重他这个师兄。
他心里不是滋味极了,但他毕竟比沈梧痴长了六岁,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去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对着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剖白一番,只好忍气吞声。
且,有了方才那番话,沈梧再跟他说什么时,他都不好再摆脸色了。
毕竟是个宽容大度的大师兄。
这都是什么折本买卖。
周敛微微抿了抿嘴,觉得自己有点亏,在老家时的生意经都念进牛肚子里去了。
还要给这个小矮子看法术。
周敛盼着沈梧忘了这茬,可惜,并没有。
用过午饭后,周敛便赶鸭子上架地在纸上三两笔画了一个简略的小人儿,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界剪下来,一回头迎上沈梧好奇的目光,他心里便打了个突,面上却丝毫不显,淡淡道:“等一下。”
沈梧配合地露出神往之色。
周敛走到桌案前,把小纸人平平整整地放在上面,道:“这个绝活叫草木皆兵。这两日你所见到的,给咱们做饭的那个,就是这么变出来的。”
沈梧心情复杂。堂堂第一仙门的绝活,就是用来做饭的?
他莫不是被拐入了第一仙门的膳房吧?
周敛一眼便瞧出他想岔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他好歹在长梧子膝下教养了六七年,见不得自家师门被别人看轻——这不就是在间接地看不起他么!
于是他就勉强自己耐着性子多嘴地解释了一句:“此术法习至大成,一人可敌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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