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心绪不宁所以胡思乱想,好生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车呢。”凡人的身体最是孱弱,若不细心看顾着,不小心大病一场能去了半条命。
辰均配合的躺平了身,眼睛还盯着帷帐。
“还有一事,辰大人寄信回来说他将要调任萍乡,今年冬至会顺道回来一趟。”
辰均默然,少顷才道:“我知晓了。”
关好木窗,理好书册,我环顾四周,桌上杯盘狼藉,幸好卧榻还算整洁,这间厢房前后不足八丈,左右不过十步,除了一张床,两个高凳,再无其他可用来栖坐休息的物件了。如此逼仄简陋的居室,居然还敢称上房?明目张胆讹钱呢。
连日深夜,披星戴月往返,翻篱逾墙进出,学做那梁上君子,只不过我图的不是财,是人。
现在要离开这尺寸之地,我却隐隐踟蹰迈不开脚,我拍头一吁,慕乐啊慕乐,你心头期望着什么?醉话然矣,你还当真了。
尚在凡间的时候,写得几首生搬硬套的酸诗,典故拈为卖弄;谱就几句东拼西凑的小调,音律吟来不通;撰了几篇平淡无奇的传奇,情节读罢即忘。
喝彩声,不是赢来的,只是因他人顾及我的面子,如今更是可以靠买得了。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自作多情之人。
我不记前尘,不知自己从何来,到哪去,漂泊无根,若非意趣相投得道友们襄助,可能早已是路边枯骨一具。
表面轻松任诞,内里却自卑苦涩,和一清观的道友待一处,也总是自惭形愧。
每日无非是写写传奇、哼哼短调,蹉跎数年,竟是全活在了故事里……说起来,连道友名号都不记得,这段记忆也忒模糊了。
可以说,成仙前我的履历就是一张白纸。
成仙后我唯一可依赖的就是床上这人。
“咯吱~”
我循声看去,发现辰均翻将起来。
“这个时辰,客栈都打烊关门了,恐怕也只有艳.鬼才遁得出去,先生不妨过来挤一挤,将就歇下,明日不是要早起吗?”
……
后来想起此事,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打断这双腿:“当时怎么就没舍得迈出去!”
不可否认,我慕乐是个饮水思源的好汉子!人助我一茬,我帮他一世,人请我一碗,我赠他一席。
更何况六百年被辰均温柔相待,我这心早就化成了一滩软(春)水。
哎,我承认也怪辰均太妖孽。
当时我想,总不能坦坦荡荡地说:你师父可以隐遁出去的。
被拉至床沿时脑袋依旧混沌,辰均效仿“黄香温席”把捂热了的内侧让给我,自己平躺在外头。
仲秋时节,盖薄被正好,我怎么觉着热了些。
不消看,脸肯定是熟红了,丹田处也是火辣辣的,给了我一种“火系修者”的错觉。
我默默念起了功法第二篇:《静心》
就这样月色辗转,到了下半夜,辰均看上去也热得很,翻身踢掉了被子。
我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热?”
很快我就发现,原来也约莫在他丹田处,烫的厉害。
所以,相互感应着吗?
我捏了个恒温诀给他罩上,顿时自己也舒服多了。
而后迷糊间,隐约感觉被双手紧抱着,我哼唧了一声,扒住那只手。
神仙是不怎么需要睡觉的,我曾经是个凡人,故而稍稍贪睡些,也不过鸡鸣时分,我便醒了,一看床上情形,如晴天霹雳:
抵头,促膝,一只手抓住辰均的一只手摁在我的腰腹,另一只手抱住了他,他另一只手也环着我!
简直是欺师灭祖!
我涨红了脸,忽然意识到下半夜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绮丽,自不必说。
我这么个睡相,唉!我都干了什么,幸好单衣未乱,还好还好。
天帝陛下在上,小仙慕乐无意冒犯上君,恕罪~恕罪啊。
于是我灰溜溜的很不厚道地留下字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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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游荡了好几日,感觉脸皮没有那么烧了才准备返回洛阳,估摸时间,他坐马车也快到家了。
虽然留了字托言要去会友,但终归是不辞而别,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气恼,途中有无人照顾。
远远的瞧见驿亭旁孑立的那抹青色,原是熟人。
我飘飘然落下,抱拳道:“杜公子让慕某好找,终于肯抱着琵琶出面了。”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杜湲明显会意:“倒不是不肯,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来寻我,下人们拖延,耽搁了音信,见谅。”
“我当然要找你。”这些日子我记起来一些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听泉居是杜氏产业,延传数百年了,杜湲资助李家旺他们也是想引出我来。
飞升前我再寻常不过,却能入了司吏府的眼。这一切,面前这人不仅知晓,而且也参与其中了。
杜湲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他还没告诉你,那就只好由我来说了。”
☆、捐来仙人,忽遭厄事
我接过杜湲手中的《清静经》,只听见他说:
“那时城中道观被洪水冲毁,我沿江而下,发现换绦邑地势颇高,不易受涝,所以准备长居一清观。”
“你缘何成了道士?”
“我本已证得仙阶,但因为一些意外不得不下凡历劫,天道给我定的命数是天煞孤星,历尽磨难不说,还连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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