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懂什么!!”杜湲大声喊叫着,一股血顺着唇角流下,匕首末处则不断有血晕染开来,在一袭青衣上点缀出朵朵花纹,如同杜鹃。
他的狼狈映在我的眼中,放大了许多倍,像是在呼唤遗落已久的远古记忆。
杜湲每刺一刀,黑影就削弱一分,它扭曲着,咆哮着:“你是不是以为你死了,就能让他永远地记着你、念着你?你错了!他只会转身将你遗忘!你就是个可怜的过桥梯!你的真心一文不值,只会被不断的践踏――”
“只要变强,这一切尽归你手!死了,连个落地的声也没有!”
杜湲似乎有些犹豫,呢喃道:“我不要他忘了我。”他捏着匕首的手开始一点一点的松弛,眼睛里泛起了水雾,神态迷茫。
黑影见阴谋得逞,喈喈一笑,正欲附身杜湲,忽然杜湲双眸清明,将匕首压下几分,道:“做个了结。”
黑影咒骂着,语无伦次,最终散灭。
固若金汤的结界同时开始消褪。
我扶起杜湲伤痕累累的身躯,听见我的声音在颤抖:“你又把刀子往身上使,你以为你是草做的不怕疼吗?”
他惊地看向我,道:“徒增烦恼,何必记起呢?”
“疼吗?”
“疼,魔绛草真不是好东西,等我好了,我要去魔界把这种草全拔了。”杜湲半开玩笑道。
“好。”
杜湲冲我粲然一笑:“我把药落在客栈了,你去帮我取一下好吗?”
“杜湲,你装的一点都不像!别骗我了。”我说的断断续续,舌尖尝到眼泪的味道,苦的很。
杜湲又咧开了嘴:“乐儿变聪明了,骗不着了。”
我把他紧握匕首的手扳开,长袖掩盖下,是捣得一片狼藉的丹田,丹元以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碎裂。
“你别死,你死了我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别,别哭了,忘了好,忘了好,你把我放下来,让我安静地走吧。”
我依言把他放平,他笑着闭上眼睛,仿佛接下来的不是灰飞烟灭,而是一场美梦。
我瞥见洞口不期而至的沁媱与天帝,道:“真魔已除,陛下会赦免他们的吧。”
“自然。”
“我的信您看到了吗?您觉得如何?”
天帝陛下惜字如金道:“可行。”
我淡淡道:“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我掂了掂丹元,一点儿也不重。心想,我这么做还真有点像“杀鸡取卵”,要是辰均在,肯定又要笑我自贬为鸡了。
欠的债,一定要还。何况情债?
我看着杜湲渐渐红润的脸庞,心中一宽。
不知道蟠桃下一次成熟是不是又便宜了王母……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打我~我是亲妈~真的是~相信我呀~忍忍就过去了
☆、阴差阳错,再登天庭
忘川河荧光闪烁,奈何桥鬼火招摇。我在阴风呼啸中抖擞惨白双袖,向应声而来的牛头马面深深一揖:“不好意思,又来叨扰贵府了。”
要说这天道命格,算得上六界第一难断事,司命兜兜转转琢磨了这么些年,也只会涂鸦几笔定个大致运势,其中纰漏之处不少。许多凡人一辈子跌宕起伏就是受害于此,而我却不同――我在命格里钻空子。
若无天雷前对天道所发的一通誓愿,不可能还留有一线转世生机。
若无六百年勤勤恳恳修来的这颗丹元,我也救不成杜湲。
若无这命定的百世盟誓,没了丹元的我只会当场灰飞烟灭。
天道让我过奈何桥,不让我就这么干干净净死个透顶。
好嘞!又赚了一世,我果然是天道宠儿。
若早知如此,我一定扒着天帝的袖子请求他大人有大量当作没看到那封信,然后通知辰均及时下来地府把我的生魂抢走。
这个时候,辰均应该已经看过我给天帝的信,不知道是不是脸臭的连司命都不愿理了,当然――更不想理我。
那会一时悲愤写了决绝信,后来用丹元救杜湲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就顺水推舟利用这封信拖时间。
可我没死啊,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向冥府自爆身份、期冀辰均来救然后做一对不被看好的道侣,还是将错就错因此放下一别两宽相忘尘世?
犹犹豫豫过了望乡台,牛头道:“不上去看一下嘛?定好的一百世结束后,你的记忆也将会投入轮回,也就是说,你会与那些孤魂野鬼无异,生皆忘,死即空,你甚至将不记得我们兄弟俩。”
马面也有几分惋惜,毕竟我是这几千年来唯一一个和他们聊的上话的鬼。
我迟疑道:“能看到天庭吗?”
“那是极限了。”牛头算了一下距离道。
望乡台是冥府最贴近地面处,我爬了数十阶后,终于瞧见了一抹亮色。我把额前两撮垂发别到耳后,仔细擦了擦眼睛。
那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杜湲说过,这叫十里红妆。
入眼即是明红,仿佛织女在天上晾晒红绸一般。
箜篌、竹笛、古琴、琵琶四位司乐府乐手共乘一车,一路仙音绕耳。
琳琅满目的东海珍宝装满了一个又一个彩匣。
数不胜数的百花园仙子单手提篮于花瓣纷飞中翩翩起舞。
嫁车是用定海神木打造,不见一丝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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