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到江南,四年前他们走了一个月。
但这次,他们竟然只花了三天。
不眠不休,披星戴月,跑晕了三匹马。
距离狼蛛海还有很远的时候,两人停了下来。
因为已经可以看到狼蛛海的情况。
此时此刻,岚山之上,只有一片废墟。
晋千帆眼神茫然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从马上下来甚至还跌了一跤,擦破了手。
按照平时的作风,早就抱着手委屈的向君承撒娇了。
可他只是看着化为平地废墟的狼蛛海,完全没有了疼痛的感觉。
君承懂得狼蛛海对晋千帆意味着什么。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他投注了无数的精力与汗水,承载了他无数的欢笑与悲伤的地方。
这是他的家。
晋千帆几乎是一步一跌,他先是发出压抑的低唤声,“有人吗?”
没人回答,甚至连声鸟叫都没有。
整个地方充斥着令人绝望的寂静。
他又唤了一声,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猩红的眼睛像是流出血似的。
他开始发疯的奔跑,声嘶力竭的呼唤,“有人吗?说句话!说句话啊!”
“方诸水!别玩我了!你出来啊!”
“晓风!贺擎天!出来啊!把戏烂透了!我生气了!你再不出来我们就绝交!出来啊!”
“凤泣梧!你这个娘娘腔!”
“沈清澈!你个丑八怪!”
“混蛋!出来啊!”
君承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任他发泄悲伤。
巨大的夕阳热烈且温暖。
如狼蛛海后院里的那棵柿子树上成熟的大柿子。
晋千帆脱力的跪倒在废墟之上。
这个地方是狼蛛海的主宅。
他曾在这里读书,练功,睡懒觉。
晋千帆像是化为了一座雕像,不动无声。
君承在背后看着他,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肩膀在颤抖。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突然他起身踉踉跄跄的跑到一个地方,拼命的挖着塌陷下的石块。
手指磨出了鲜血,鲜血和灰尘和在一起,全部覆盖在伤口处。
君承和他一起挖,同样鲜血狰狞。
夕阳还留了一丝余晖,君承恰好可以看清石块下的事物。
一棵树。
一颗梅花树。
零落尘泥碾作尘,树根已经断了,树已经死了。
晋千帆也发现了树的死亡,抱着树嚎啕大哭起来。
晋千帆不爱哭的。
被晋胭岸欺骗了,他没有哭。
眼睛再也无法见光,他也没有哭。
得知自己的身世,他也没有哭。
可现在,他哭了,为了一棵树。
君承不明白这棵树的意义,但他看着晋千帆竟也不由得难过起来。
有冰从倒落的梅花树上往外延展。
随之寒气澎湃而出,席卷了岚山。
冰封万里。
强行解封。
鲜血落到梅花树上,染红了白色的花瓣,晋千帆再也没有了力气保持清醒。
君承紧紧的抱着他,把他保护在臂弯那一处炙热的胸膛,身体被冰雪包裹他无动于衷。就像有缘初遇,他并不强悍却义无反顾的拉住晋千帆冰冷的手掌。
瘦弱的身体背不起强健的男人,但君承稳稳当当的负着晋千帆,任汗水浸疼眼睛打湿衣领。
他一声不吭的背着他。
就算背不起也绝不放下。
君承背着晋千帆走进附近的一个破庙,过了许久,晋千帆才醒了过来。
可是,泪水又一次的流了下来。
这个坚强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哭泣。
君承注意着他的表情问道,“这就是当初的那座庙吗?”
晋千帆咬紧牙齿,紧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晋千帆枕着君承的大腿,扭身抱住了他的腰,紧紧地,紧紧地。
君承没有推开他,低头环住了他的发,极尽温柔的抚摸着。
直到天明,两人还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晋千帆的眼神仍没有波澜却好歹不再空洞。
环境很寂静。
晋千帆不想说话,君承就默默的陪着他。
突然晋千帆出声道,“那颗树,是你送我的。”
君承一愣,穷尽他的记忆却没有这样的印象。
那棵树至少已经十三四年了。
君承没有记忆,晋千帆却不想再说什么了。
又过了很久,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两人仍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晋千帆仍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已经有了生气,正一动不动的看着破旧却仍旧慈悲的观音像。
突然有大批人握着刀剑走进来,不由分说把二人围了起来。
晋千帆认的领头的侍卫,在逸王府见过。
晋千帆慢慢起身,走到那人面前。
虽脸色苍白稍有病态但晋千帆的动作仍与平常无异,君承知他已是日薄西山只是不想让人轻视了而故作轻松,心里疼痛不已,却只能强迫着自己不去搀扶他。
指甲抠破了手心,可手心却不痛。
“晋公子,别来无恙!”那人抱拳道。
晋千帆轻笑一声,却是淡而不语。
那人继续道,声音里有丝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悲伤,“狼蛛海之事王爷已经知道了,还希望公子节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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