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还得有个由头,半夜两人说悄悄话是一回事,白天光明正大问又是另一回事。
祝诚赖在鹤背上,也浑然不管商时景愿不愿意,有没有心情搭理他,就自顾自得开了腔:“鬼师大人,先前我问你不说,现在总能开口了吧,你这么尽心尽力的帮我们,到底是图了什么。你给个实话,既不求财,也不求力,总不能是求人,对了,求人这事儿吧,也是有个章法的,你看是想求个色,还是想求个命。”
商时景被他说晕了,不过到底从这堆废话里总结出了重要信息,淡淡道:“我若是求色,何必麻烦找你们二人。”
“说得倒也是。”祝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深以为然道,“你身旁那个大美人就算跟关素衣相比,都不落下风,你要是求色求到我们两个人头上,那才真的傻得透顶了,不过倒也说不准,陵光君美艳凶戾,威名远扬,不是我胡说,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真挡不住人家一根手指,退而求其次,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商时景简直怀疑祝诚是换了个芯子,可看宋舞鹤心如止水的模样,又好似习惯了祝诚这个德性,于是又转而怀疑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才激发了他这么自恋的第二人格,于是只好又道:“我不喜欢男人。”
不过他又想道:巫琅的确生得很好看。
只不过这话由祝诚说来,实在让人觉得古怪。
其实不光是商时景在心底奇怪祝诚性情大变,连祝诚都奇怪尚时镜怎么变了性子。
当初祝诚是真正见过鬼师的手段,寻常人早就被骇破肝胆了,他虽没到那么不堪的地步,但也做过几回噩梦。却没想近来对方竟是心软了许多,求生欲喝令他住嘴,不过由于这玩意在之前已经鼓噪了太多次,祝诚几乎没怎么多想就把它捏扁丢到了角落里头去。
被鬼师盯上的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祝诚向来心脏,自己吓自己的事极少会做,因而想通了反倒畅快,倘若当初尚时镜要故意折腾他,那自然也不用这么麻烦,就算那册子惹人生气了些,不过也没触及到生死,更别提如今宋舞鹤跟自己同行,祝诚哪还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不关系生死,那就是自己还有价值。
他既然没了性命之忧,那么话自然也就越说越多了。
四海烟涛是九老仙都之中不说最神秘,却也鲜少有人进入的地方,原因倒也简单,进去没什么太大的意义。祝诚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海边淌过不少,连水底宫也走过数遍,却没怎么进过烟涛城,原因更简单,蓝悦是个爱吃醋的情人,她听说鲛人海的雌鲛人各个生得美若天仙,自然是怕这偷贼顺道拐个弯儿,没进城倒下了海,丢了贞操倒不怕,只怕丢了小命。
跟宋舞鹤有关的丢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祝诚对四海烟涛很是好奇,他记得鬼师曾在幽冥鬼狱里身居高位,还不是说叛逃就叛逃,叛逃先还点了把火,烧得鬼狱尊主险些丧命,那尊主至今仍不舍得杀他,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
其实比起尚时镜,祝诚倒还挺喜欢尊主的。
毕竟强大到能坐九老仙都当年第一把交椅的鬼狱之尊自然有他作为强者的气度,生死对他来讲稀松平常,因此偶尔冒犯到他,倒无伤大雅。
像是祝诚这种喜爱作死的人,自然喜欢这种宽宏大量的人物。
商时景其实对祝诚的需求要更大一些,他知道像是祝诚这样的人,往往知道许多人不知道的秘密,就好像是对方无意脱口而出的那句“陵光君”一样,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这个人丢进石磨里头研磨,将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压榨出来,一滴油都不给剩下,不过无奈的是,他不能这么做,非但不能这么做,他还要想办法让祝诚的胳膊重新长出来。
至于胳膊这件事,他没有什么头绪,肥鲸说不准有。
祝诚百般聊赖,见撩骚了几句,商时景仍然不入套的模样,又开口道:“对了,尚道友,我想知道你干嘛非带我们去四海烟涛不可,易剑寒就算跟你关系不错,也未必肯要我这么个已死的□□烦,再加小鹤这样的拖油瓶吧?”
他与宋舞鹤年龄相仿,谁也不肯服小,因而宋舞鹤喊他诚弟,他喊宋舞鹤小名,各自都以兄长为居。
宋舞鹤垂眸养神,并不理会,知道倘使回了嘴,对方便会越说越来劲。
商时景淡淡道:“你不曾上门,又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这么一说,祝诚就来了劲儿了,他若非没有胳膊,估计都要掰着手指数起一二三四五来给商时景举例了,然而纵然欠缺正常的零件,祝诚照旧有办法,他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细细数道;“第一,我虽然在名义上已死,四海烟涛也不是什么常有人造访的地方,可毕竟昆仑珠下落不明,倘使我在烟涛城被发现,易剑寒怕是要惹上很大的麻烦。”
“不错。”宋舞鹤闻言赞同道,“岳无常与师尊怕是都无法忍下这口气。”
“第二,我之前便已经说过了,你既是什么都不求,我自然也什么都不会给你,易剑寒没得什么好处,却要惹上一身腥,他又不是生来就为了受苦受难造化世人的,凭什么要淌这浑水。”祝诚又把头一歪,商时景真担心他会把脑袋甩飞出去。
“第三……”
商时景没等他一条一条陈列出来,只是看了看祝诚,淡淡道:“他会收留你们,因为是我带你们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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