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路迟林应声。
“晚辈孟平川,见过楼堂主。”律九渊掩下了心中的那点不情不愿向楼云深打了个招呼。后者微微点头示意,道:“前些日子事务繁多,没能到府上赴约,不知孟家主近来可好?”
律九渊道:“身体健壮,修为稳定。”
楼云深愣了一会,轻轻笑了几声。
而后,他转过身朝裴云卿作了一揖:“此事是迟林思虑不周,我代他给常山派赔个不是。”
裴云卿:“他二人既是临雪堂之人,我派便不追究了……只是可否请两位告知,你们是如何进入禁地的?”
律九渊暗道不妙,他总不能说他们是从北坡陡崖下的溶洞一路攀上来的。路迟林不追问,楼云深和裴云卿可不会傻傻地信了他的话。
“北坡有缺处。”路迟林凉凉地说。
只见裴云卿眉头一皱,问:“禁地向来防守森严,还从未听说有过缺处。”
“百密终有一疏嘛。”律九渊神思一转,顺着路迟林的话继续说道,“我同路副堂沿着北坡一直走,可能也是凑巧,碰上了那处缺口,才误入了禁地。还望裴掌门见谅。”
“你可记得缺口在何处?”裴云卿追问。
律九渊犹豫了一会,道:“并不记得了。”
裴云卿道:“罢,楼堂主可带这两位道友自行离去了。”
楼云深道:“多谢,叨扰了。”
律九渊偏过头,见路迟林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为何,在楼云深走到他身前的那一刻,他又突然抿了唇凛了神色不做言语。
“走吧。”楼云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嗯。”路迟林垂了眼,跟上楼云深的步伐。
出了殿门,律九渊凑到路迟林的身边正欲开口,却被后者扯住了衣袖,附在耳边小声说道:“昨日所说的,不要同旁人提起。”
旁人能指谁?
律九渊闻言,瞟了一眼前头走着的楼云深,心中忽地涌上了一丝欢喜。
“好。”
是夜。
清风过境,疏影横斜。
月光打在山间,在潭面上撒落了一层粼粼波光。潭下幽幽的一片,犹如风流浪子多情的眼,望不见底、看不到头。林中是一片岑寂,偶尔能听见枝叶相接的沙沙摩擦声,旁的声音,像是鸟叫蝉鸣之类的却都不曾听见。
那日律九渊与路迟林误入禁地后,裴云卿便与五位长老商议加派弟子轮流把守禁地,而这曾有魔修出现的深潭,更是决计由长老亲自执守。
这个时辰,正好轮到七阙生。
七阙生在五位长老中排行末位,修为也与前头的四位相差甚远。平日里,他执掌的那一方殿也并不受常山派弟子重视。
七阙生看着十分瘦小,长发披散,常给人一种阴沉之感。他的颧骨凸出,脸上的线条也像是刀削的一般生硬,此刻在月光之下,更是完全地显露出来,犹如鬼魅。
他在潭边踱步许久,唇上一碰,幽幽地说:“你可记得答应我的事。”
回应他的是一阵呼啸而过的山风。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入了魔。这潭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如此记挂。”他的声音有些尖锐,在这样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瘆人。
七阙生走到潭边的一块石头旁蹲下,鞠了一捧水仔细打量。手中的水清澈透明,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黑影。
黑影晃了晃,喋喋地笑了两声。
“你何必再装神弄鬼。”
“你等到楼云深走后才下手,莫不是还打不过他吧?”
那黑影道:“律九渊都死于他手,我又如何打得过?”
“律九渊如何死的,你会不知道?若不是楼云深把路迟林送去,他律九渊能那么容易就死了?”七阙生冷冷地笑了声,“那路迟林看着像是朵高岭之花,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
黑影道:“你大可以试试。”
七阙生:“不了,我还要命。”
黑影掠到七阙生的旁边,渐渐缩短了一截,七阙生偏过头看他,上下唇一碰,嘲讽道:“这副模样,真丑。”
黑影没有说话。潭面上他的影子飘忽不定。
他的胸口处延生出一缕黑雾,缓缓地探入潭水之中。
忽地,那黑雾所碰到的地方炸开一道水花,黑影朝七阙生拍出一掌,直直跳入水中。
那一掌的力道不重,至少比不上他打向律九渊的那一掌。七阙生呕出一口血,跌在一旁的泥地上。
“下手真狠。”他喃喃念着,合上了眼帘。
黑影窜入水中,不断地潭底游去。
“那东西当真在此?”
胸前的黑雾动了动,似乎是在回答他的话。
“路迟林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他怎知道东西在这。”
他动作一滞,继续道:“他们并不像。”
“我知道了。”
黑影落在潭地泥地上。
月光只剩零星一点,隐隐地留下一丝微弱的光。刺骨的寒意包裹着他,黑影不由打了个寒颤。
胸前的黑雾又动了动,似乎在嘲讽着他的举动。
“当啷——”黑影走了几步,踢上了一条锁链。
这条铁链足有人手那般粗,本是掩在沙土之中,因着黑影的动作带出一小块,还顺便掀起了一番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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