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顺着铁链望了望,沿着一头迈步走去。
四条铁链自四方而来,在同一处戛然而止,齐齐没入沙土之下。而他们的另一头,正是固定在潭边的石壁之中。
黑影在那处站定,胸前的黑雾像一个孩童一般,试探着伸出一只似手非手的“躯干”,那“躯干”上携着一缕银色的光,在触碰到锁链相接之处时,银光脱离,直直打入泥地里。
他在上面画了一个图样,像是什么失传已久的阵符。
铁链顿时发出嗡嗡的哀鸣,潭边石壁也开始颤动。黑影飞速蹲**,一手探入泥地,拽着铁链就要将它们一把扯起。
潭水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声长鸣响彻云霄。
在一瞬间,仿佛星辰移位,天柱都将倾倒。
北坡,乃至整座山都开始颤动,远在大殿的裴云卿忽然睁眼,化作一道白光掠向禁地。
铁链从泥土下脱出,黑影仿佛已经用了万钧的力气。倘若能看见他的手臂,想必一定是已经青筋暴起,皮肉颤栗。
他的周身涌起一阵风,带着十二分的凌冽,不住地刮在周边的锁链上。
刺耳的铁声混着似是龙声的长吟,深深打入肺腑之中,疯狂地涤荡横扫。
裴云卿还未到达潭边,脸上便被风刀霜剑划出了一道口子。
一道水柱冲天而上,似是要直击苍穹。
“岑、明!”那是一个狂狷的声音,从腹腔发出的,带着无数的怒意与悲怆。
黑影喉中涌血,直觉五脏六腑都要暴裂开来。
随着一声脆响,铁链在利风齐割下轰然断裂,一颗通体透亮,光华流转的鲛珠脱土而出。
黑影虚手搭珠身,黑雾自他的手臂缠绕到他的指尖。他们像是在触摸一个稀世珍宝,手上极其的清慢温柔。
而在他触碰过的地方,却是渐渐开裂!只一会,那珠身上便布满了龟裂的纹路。
平地皱起狂风,挡开周围的潭水,卷着黑影跃出水面。
鲛珠碎裂,化为一堆粉末落入潭中。
潭面上现出一块不知名的图案。
最后一丝粉末落水,图案消散,水柱化为雨丝倾倒在林间。
裴云卿一手执剑,一手作诀,破开前边阻挡着的妖风,排山倒海般地袭向半空中的黑影。
却见那身影回身一避,一手抓上他的剑身。
裴云卿觉得自己看到一双凌厉的眼睛,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
黑影在剑身上轻轻一弹,裴云卿虎口顿麻,他的剑险些脱手而出。
一道金网自黑影头上罩下,大长老左念恒立于山头之上,猎猎地风刮起她的白裙,她周身灵力大震,眉间一点朱砂艳色逼人。二老北朗与三老潮江分立两侧,手捏法诀凛神相对。
南邯提索自下而来,那索在他的手上犹如两条灵蛇,毫无半点沉重之感。
此名为,覆魔。
裴云卿立于树上,月华流照他的剑身,他与左念对视一眼,抬手将剑抛至空中。当时是,长剑衍出三千剑身,以雷霆之势飞向黑影。
南邯的铁索当仁不让,将黑影困于一隅之地。
金网自他上方罩下,他便是插翅也再难逃脱。
只可惜。
有一处缺处。
七阙生勾了勾嘴角。
潭中炸开一道水花,那黑影身形一闪,没入北方,再不见踪迹。
第十九章
“你去找过袁墨了?”
午时,六方城外进城的商旅已经少了许多,茶棚里的那个少年还在吆喝着,麦色的脸上布满了细汗。三人牵着马自往来人潮中穿行而过,进了城中。
“是,他不愿给。”
“不愿给也正常。”楼云深顿了顿,道,“也罢,也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
路迟林应了一声。
“那魔修呢?”
“让他跑了。”
楼云深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喃喃道:“魔修多年未曾入世,事出反常……”
律九渊牵着马行至路迟林身边,楼云深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趟辛苦孟小公子了,只是事情棘手,楼某还得再思考一二。”
律九渊在心底哼了一声,表面上还是礼数周全地回道:“应该的,一路上有路副堂照顾着,不算辛苦。”
路迟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等到了分堂,楼某便派人护送孟公子回去,如何?”
不如何!
好不容易才让路迟林带着他上路,与他坦白到这般程度,这一回去,可不就是前功尽弃竹篮打水!
律九渊:“家父让我跟着路副堂学些东西,我尚不想回去。”
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哦?”楼云深挑了眉看了路迟林一眼,见后者神色淡漠没有反驳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迟林可得照顾好孟公子。”
路迟林迟疑地点点头,瞟了律九渊一遭。
律九渊说出那段话时他确实是有些疑惑,他可没答应过要带着他教授什么东西。可不知为何,拆穿的话刚到嘴边,就再也说不出了。
律九渊偏过头冲他眨了眨眼,一双凤目中尽是温情。
楼云深弯了眉目,笑意却并不达眼底:“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同迟林亲近到这个份上的人。”
“堂主谬赞。”
律九渊暗道,路迟林好歹是他原身的枕边人,同他亲近也是应该的。而况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楼云深怕不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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