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阵凉风过境,律九渊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向四周,一双凤眼中尽是凛冽之色。
短匕首从袖中掉落,被律九渊捏在手中。
半晌,草木沙沙作响,一个年轻人出现在绿叶之中,他着一身青色劲装,腕上的皮甲刻着一只似鸟非鸟的图样。当今仙门的煊赫之家,几乎都有自己的家徽纹样,律九渊仅一眼便知晓来人是开封孟家的家仆。那人瞧见律九渊,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顿时绽开了欣喜之色。
“大公子!”
荒郊野岭的,这声“大公子”自然不是叫的旁人。
他占用的这副身躯,居然属于孟成业的儿子。想来距离他身死已过了数载,连孟家小鬼都长这么大了。
那年轻人小跑至律九渊身前,原先的欣喜之色转为一片凝重,他扫着律九渊身上的泥泞与伤痕,焦急地说道:“公子,这些伤……”
“不碍事。”
年轻人闻言暂舒一口气,打量着自家公子的神色:“昨日公子的本命灯忽然暗了,可把我们给吓着了。幸亏公子无事,否则宗主他……”
律九渊道:“你是出来寻我的?”
“是。”
“那便先回去吧。”
那片山谷离开封本不远,御剑半时辰便可入城。只是如今律九渊身上有伤,灵力不济,这段路倒是走的有些曲折。
孟廷寻了附近的一处农家,向主人家换来一只毛驴,也算是减了一些脚程。
孟廷算是一个活泼的人,许是与原主的关系不错,一路上律九渊没少听他叨叨,耳朵都差些生出茧来。
不过也亏得他,律九渊总算探得了些如今的仙门局势。
此间距离他身死已有十载。自他亡故之后,万渊堡由袁墨执掌。袁墨的斤两律九渊自是清楚地很,万渊堡在他手中很快就没落下去,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总归是没了当初如日中天时的模样。于是,便留得临雪堂一家独大。从前追随律九渊的那些个仙门,也有不少投入了楼云深的门下,其中也包括孟家。
“宗主这次特地给楼堂主送入了请柬,结果您知道怎得?那楼云深大手一挥,眼皮都不抬地说:可惜本座近日抽身乏力,寿宴当日自会派人代为问候。”孟廷的那番话说得还真有那么几分楼云深的味道,律九渊甚至都想赞赏一番。
他顺了顺毛驴的毛,问:“人派来了吗?”
“前日刚到。公子你是没见着,那人冷着一张脸,仿佛我们孟家欠了他百八十块灵石一样。”
律九渊但笑不语,心想着楼云深身边怎么竟是这些冰块脸,怕不是有什么特殊喜好不成?
“不过那人厉害得很呢,听说当年就是他重伤律九渊,最后在囚龙阵中险些与他同归于尽……”
冷不防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律九渊心头一震,目光定定地看向孟廷。
“怎么了公子?”
律九渊张了张嘴,声音艰涩:“来的是谁?”
“啊?”
“你说的那个人,他重伤律九渊……来的可是路迟林?”
“对啊,可不就是临雪堂的那尊煞神嘛。”孟廷疑惑地看着律九渊,直觉他家公子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律九渊喃喃道:“他没有死?”
怎么可能呢。明明怀里的触感是那样强烈,明明是他亲眼看着那人闭了双眼。他至今都无法忘却那人渐渐凉下去的温度,无法忘却那具躯体倚在他身上的触感……
他居然还活着……
第三章
临雪堂的大殿一如它的名,两边皆是水墨屏风,呼吸间依稀可以闻见淡淡的梅香,立于那处,只觉临雪而立,耳边风声清冽,却又是格外舒适。而相较于前者,万渊堡的大殿倒是简单得多,往日仅有一桌一椅一香炉,就连堡主的寿辰当日,也不过就是添了几张桌案罢了。
律九渊半靠在殿中的红木长上,撩起眼皮看着底下的觥筹交错,嘴角扬起一个冷淡的弧度。
“多谢各位赏脸,律某在此先敬诸位。”
“堡主客气了……”
琵琶声由远及近,穿着舞衣的曼妙舞女步入大殿,她们的手链擒铃,走起路来的清脆声响混杂在瓷器的碰撞声里。琵琶女抱着琵琶坐了下来,泠泠乐声自她手下缓缓留出,舞女素手翩飞,纤腰扭转,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即使是修仙者的寿辰,似乎也逃不开凡人权贵的那几样东西。
酒过三巡,不知是哪位开了头,献宝的一个接着一个露了面。
灵石、丹药、宝剑……这些有哪样是万渊堡没有的东西?堂堂律堡主又怎会稀罕这样的东西?收礼的弟子在心中不屑地想着,神情淡漠地接过那些贺礼。
律九渊淡淡地扫着,觉得那块寒玉还算差强人意,可以命人找个师傅雕琢一番。
“林某听闻律堡主为一事所困,不才想为律堡主分担一二。”说话的那人身量矮小,眯缝着一双眼。
律九渊听到了,向他投去一眼:“林家主且说,律某为何事所恼?”
那林秀天资平平,浑身修为都是丹药垫出来的,别的本事没学会多少,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是以律九渊也并不指望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林秀谄媚地笑着,一双眼睛都快要被肉挤了去:“听闻律堡主在找至阴之体的修士,在下前些日子正巧碰上一位道友,几番相处下,正是堡主要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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