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九渊回道:“开封总共就这般大,你为何不自行前去?”
“一人独游,哪有与平川一同来的快哉?”江璟笑道,“平川既然闲着,不如就与我做个伴吧。”
最终,律九渊还是应了下来。他重活的这几日都是在孟府待着,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现在的街市。虽然修仙者拥有上百甚至上千年的寿命,十余年的光阴对他们来说不过流水,但对于凡人而言,十余年足以沧海桑田。
也罢,他既借了原主的身子,便勉为其难地扮一扮这个“友人”的角色吧。
律九渊披了件绛色长袍便随江璟出了门。
开封在历朝历代都是有目共睹的繁华。有道是: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从前的时候,律九渊只在办事时匆匆路过又匆匆离去,要说仔细看着这座城,还是第一次。
街道的两边支着各式的摊子,小贩的吆喝声混着孩童的打闹声闯入耳畔。食摊上的氤氲雾气款款升起,食物的香气与胭脂的味道混杂在空气中。大街上人影幢幢,时不时的还能见上一两个结伴的修真者。
江璟摊了纸上与律九渊并肩而行,他们俩皆是样貌出众之人,一路上不知招致了多少二八少女的暗送秋波。江璟弯着一双桃花眼,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听闻开封有家酒肆,里边有一种名叫十里醉的酒,酒香醉人,平川不带我去尝尝?”
他怎会知道什么十里醉百里醉的。
律九渊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
却不想江璟没有动作,还是那样看着他。
“怎么?”
“平川不带个路吗?”
“想必江公子已经打探清楚了,何必还要我来带路呢。”
江璟轻笑一声,道:“许久不见,平川倒是比从前有趣许多。”
“……”
不,他一点都不有趣。
第五章
酒肆坐落在开封的东街,取了个十里斋的名字。大堂并不大,粗看可容数十人,但许是因着十里醉的名声,一楼内坐满了品酒的人。
江璟与律九渊一前一后地进了酒肆。小二观他二人衣着不凡,识趣地上前招呼道:“二位楼上请。”
大多的酒肆都会根据来者的身份作以区分,一楼招待普通百姓或是商旅,二楼招待修士、名士,若是再有心一些,则会置办几间厢房,招待那些身份不凡的人。
二楼的布置与一楼稍有不同。迈上楼,入眼间只见画有梅、兰、竹、菊的屏风摆放别致,将此层分为若个空间,尽头设有一厢房,房门紧闭,约是已经坐了人。清冽的酒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其间还混着点淡淡的檀木香气。
二人落座在床边的位置,不多时,小二便将十里醉给端了上来。
“请——”江璟打开酒封,为律九渊倒了一碗。后者也不客气,直直抿了一口。
酒香撩人,清冽之气入口即散,律九渊不由开口赞叹:“好酒。”
那厢的江璟也抿了酒,眯着眼睛点了头,算是附和了律九渊的话。
“不知平川接下来有何打算?”说的是孟成业寿辰之后。
“无。”
江璟笑言:“正巧,江某也无,平川可愿与江某一同南下?”
律九渊撩了眼皮看他,心想他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嘴上却道:“南下?”
“正是。听闻流离岛试境将开,平川不打算一同去看看?”
流离岛律九渊是听过的。只是流离岛十分神秘,上到岛主下到修士,几乎不与他们来往。通往流离岛的海路迷雾重重,寻常的修士大都不会冒这个险。总之,在他们的眼里,流离岛就是一座避世的仙岛,何时竟出了一个试境?
他死了太多年,倒错过了不少的消息啊。
“听闻里面有不少的奇珍异兽,平川可有兴趣一同去瞧瞧?”
律九渊不接话,转而问道:“你从何而来的消息。”
“自然是我大哥那来的。流离岛第一次开放试境,邀请了不少名士前去。”江璟回道。
“你为何不与你大哥同去?”
此话一出,江璟顿时定了神,眉目间透着一股委屈情状:“不瞒平川,我大哥觉得我是个累赘,不带我去。”
“而况……”江璟顿了顿,恢复了之前的那般模样,“与平川一道,自然会有趣许多。”
只怕他们两个前去,连人家的岛都上不去。
“你我二人,怕是……”律九渊噤了声,直直地盯着将璟身后的屏风。
“怎的?我脸上开花了?我也知道自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可平川你也不该这般看着我。”江璟摊了纸扇,徐徐点敲。
律九渊:“江二公子可真会给自己找脸。”
律九渊看的是屏风与墙的缝隙之处。他方才不过是虚虚一扫,却看见在那屏风之后,坐着他的一位故人。
袁墨。
这位故人资质平平,但做事却是数一数二的。自他身死之后,这人便接管了他的万渊堡。律九渊当时便觉得自己身边出了叛徒,除了路迟林,应该还有别人。说没有怀疑,那都是假的。
而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仅一个背影,律九渊便能认出他。
他们俩怎么会混在一起?
万渊堡与临雪堂势同水火,在他死后更是如此。这两人又怎会安坐两侧,把酒言欢——欢是没有的,毕竟路迟林从来不会有旁的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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