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小木头。”姬轩辕说。
轩辕黄帝总之这样来和他说话,其实说是说话,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更合适些,毕竟那时的慕深并不能完全听懂他的意思,更不能做出回应,充其量也就是摇一摇树枝以示有人在听罢了。
“去打一场必输无疑的仗,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轩辕摇头苦笑:“说来还是我对不住你,待此间事了,你也要好好的才是。”
小建木没能听懂,便摇了摇自己的枝叶。
姬轩辕被一根树枝摸了摸脑袋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小建木也就跟着开心的晃了晃。
那天,姬轩辕说了很多,不过他都没怎么记住,只对这几句话和那个笑印象深刻。很久之后,久到都广之野都已经随着太古洪荒一起破碎之后,他才明白,那不是开心。
后来轩辕黄帝就走了,走之前不知是施了什么神通,都广之野四周长满了建木,与他一般无二。
再后来,他很久都没能再见过姬轩辕,幼年建木也一点点长成了一棵少年建木,和都广之野满地的建木一起,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可惜,那些同类都并不会说话,也不会聊天,似乎没有灵智似的。
再次见面,就是永别的那天。
那天,都广之野原本晴好的天空突然落下阴影,昏暗的天幕之上,乌云疯狂的卷积,有龙吟之声隐在云间,天际落下惊雷。
“轰”的一声,落在不远的一颗建木上,那树立时自中间断开,向着两边倒去,直挺挺的砸在丰茂的草地上,留下一抹焦黑和四散的鸟兽。
“姬轩辕……”
小建木慕深听到有人声远远传来,迟钝的思绪还没理出个头绪,就见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两道身影,飞驰而来,隐隐应是有无数妖兽紧随其后,尚在云间看不真切。两人像是打红了眼,刀光剑芒四溅,上一刻还安乐宁静的土地,转眼间就只剩满地狼藉。
小建木愣住了,彼时他还不明白什么是恐惧。
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一道凌厉的剑芒划破天际,直直朝他袭了过来。
一瞬间,恐惧之情席卷了整颗建木,“惧”窍洞开,慕深成妖。
隐隐的,慕深记得在本体断裂后,遮天的乌云散开,十日凌空又依次陨落,天柱倾塌洪水席卷……
这是最后的画面,却都记得不甚清晰,只是那两道身影甚是熟悉。
——挥剑的那个是养育他长大的轩辕族黄帝,争执的那个是每次见面都会夸赞他长得好的九黎族蚩尤。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往后万年以来,他无数次的回想,却都是无疾而终,只有始终纠缠他的梦魇、掌心的断口、还有那百年一度的虚弱期,标志着这一天,他少年时期的终结。
……
慕深讲述的过程中,殷澜始终牢牢攥着他的手,待故事讲完,一把将他圈入怀里:“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是吗?”
慕深不答反问:“但你见到了,不是吗?”
慕深笑盈盈的,他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大多时候,他给人的印象都是冷清的,似是端坐于高远的神龛,大概只有在在意的人面前,才是最初的,真实的他,那个属于都广之野的建木的样子。
不过这些日子,却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或者从遇见“澜九”开始,就在渐渐变得不同了吧,殷澜这样想着,对于这种变化,他乐见其成。
“嗯。”
对于慕深的安抚,殷澜没有说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说什么都没有用,除了心疼,他并不能为他的小云生做些什么,能做到的,似乎只有以后,而那些,无需多言。
白泽见两人分开,轻咳一声,试图拉回注意。
心情抑郁的殷澜瞪了白泽一眼:“我说神棍,你今天是怎么了?百日咳?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没道理啊,怎么咳起来没完没了的……”
白泽:“……”
白泽懒得和他闲扯,见自己重新成为目光的焦点,也就不在意过程了。
白泽的神色重新郑重起来,坐直了身子,受他感染,在座众人都有些紧张,毕竟白泽说有两件事,慕深的本体已经是个大炸弹了,难以想象下一个是什么级别的核武器。
“现在,慕深的状况还很好,所以,说说我的第二件事。”白泽扫视众人神色:“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也该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了。”
闻言,殷澜倒是没什么表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并不怎么在意这个早就知道了的消息,眼中还是没散去的对慕深担忧。
相比殷澜的镇定,其余几人都是惊讶居多,慕深看着像是也有成算,毕竟进入山海这么久,打探的消息也不少,足够他猜出些什么来。
大概就慕浅修像个纯正的傻子,看着白泽一脸欲言又止。
白泽示意慕浅修有话快说。
慕浅修试图整理措辞,最后还是决定直接问:“我们,嗯,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还有敌人了?”
白泽揉了揉慕浅修的脑袋瓜,感慨万千:“小修啊,你能活的这么好,也就是仗着天生运道上佳了。”
慕浅修:“……”
就是变相说我傻呗?
“还因为我打架厉害。”慕浅修正直且客官的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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