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六疑问道:“既然他腰缠万贯,又是远途归家,怎么就只带三个仆人?”
这是听闻这个案子之后最大的疑点。
那严老爷既然那般警惕被人设局诓骗,定然就出行一事仔细思虑过。那么,他不该忽视途中可能遭遇的其他风险。
奎山想都没想,回答道:“你有所不知,这水路跟陆路不一样。陆路上行走,随时可能被人拦路打劫,可在水路上没那么容易。若有可疑船只靠近,马上就会引起警惕。再者,这运河上不时有官船巡查,哪怕一时赶不及,但官家的船快啊,一旦接到信号或是发现端倪,很容易就把水匪给围了。这么跟您说吧,我们这边小偷小摸骗子什么的,的确多,可要说掠货杀人的水匪,早些年就没有的。
那个严老爷知道这一点,再者,他带的三个人,除了那小厮之外,另两个仆从都是健壮青年,懂些拳脚。也有些类似严老爷这般的,只要在途中靠岸时警惕些,又有仆从护着,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再说吧,你人带的越多,越显眼啊。若不然,依着严老爷的身家,大楼船也租的起。”
尽管这些只是奎山的想法推测,但还是有几分道理。
陈十六不大信,但也没反驳,又问:“严老爷三月出发,什么时候传出消息说要归乡的?”
“我想想啊……”奎山之前根本没想过这个,又不敢不答,努力回想半天,不大确信道:“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吧,那时候有点风声,大家都不信啊。严老爷生意做了那么多年,又稳当,又来钱,若说回乡探亲可以理解,但彻底收手什么的,能舍得啊?谁知,他还真舍得。”
“那伙骗子,你见过没有?认不认识?”陈十六又问。
奎山苦着脸:“公子啊,您若要问他们,直接问刘哥啊,当初那两条船可是从刘哥手里租的。事后严老爷报了官,官府查完案,那两条船又回到刘哥手里呢。刘哥手里握着租契,上头肯定有骗子的名字!”
“这么说,你是一点儿不知情?”
“这……也不能说一点儿不知道,没打过交道,倒是见过两回,毕竟都在渡口混饭吃嘛。我知道的不多,就见过他们其中的两个,一个男的,三十来岁,好像叫大虎,还有个老头儿,听人叫他‘老孙’。他们租了船,就在渡口乘船载客,偶尔打些鱼卖。”
“女的呢?”
“女的真没见过。他们跟我不一样,我就在街头讨口饭吃,他们眼光高着呢,不是肥羊不下套啊。”奎山想了想,又说:“对了,他们最早出现在渡口就是那年正月之后,具体哪天就不清楚了。”
“后来再没见过?”
“他们都做了笔大买卖了,哪能再在这儿露面,若是没收山,那也是转到别处去了。”奎山也是因己度人,若他得手了那么一大笔钱,才不愿意再辛苦冒风险,起码在银子花光之前他是要享福的。
陈十六又问了些旁杂事,这才从屋里出来。
迎着刘水探究的目光,陈十六笑道:“这回辛苦刘哥了。我气也出完了,屋里的人放了吧。先走一步,再会。”
“陈公子慢走。”刘水看着人走远,眉头拧了起来。招来手下人吩咐:“我去见三爷说事儿,你们把这儿收拾了就回去。”
第207章 陆芸娘
根据奎山说的情况,算是摸清了小玉一行在渡口的轨迹。
正月左右出现在渡口,由大虎出面从刘水手里租了两条船,主要是附近府县渡客,三五日就能返回,太远的地方不去。且他们家生意似乎“不大好”,总会有一只船闲置在渡口。平日里撑船的是大虎,老孙也在船上帮手,另一只赋闲的船也有两个人看着,一个清瘦的小年轻,嘴巴很甜,喊另一个壮年汉子叫哥。这两人姓吴,说是堂兄弟,外人称他们大吴小吴。
这些人素日就住在船上,自己用小炉子做饭吃,或者再渡口买着吃。
对外,他们称是家里穷,又没田地,几个人凑了点儿银子打算在水上讨口饭吃。这些人说话口音像是北边的人,问他们家乡,说是泗禾县的。
除此外,这几个也说过家中人口情况,但实际上他们跟渡口的人来往并不多。给人的印象就是老实,不善言谈,哪怕是最活跃的小吴,也总被大吴押在船上不准乱跑。
乍看似乎没问题,可实际上一切都是骗子的精心设计。
不善言辞,可以省却被追问套话的麻烦,但凡不想说不好说,都可以憨厚笑笑躲过去。活跃的小吴方便和外界来往,收集消息,又被大吴管着,可以借此退掉很多不愿掺和的事情。
这四个人都是外围,美人局的中心是围绕着美人展开的。
这伙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一直没让小玉暴露出来。
“我猜,他们就是专门冲着严老爷来的,所以小玉绝对不能提前露面。严老爷要归乡,过年时传出了风声,甚至更早就动了念头,这才有足够的时间处理生意。这些人提前在渡口布局,他们如何来确保自己的船会被严老爷选中呢?”
“内应!”陈十六反应很快。
“对,严老爷身边肯定有人被买通了,跟他们里应外合。严老爷自己不会亲自去挑船,定然是交给身边人去办。便是严老爷谨慎,问及船家底细,渡口的人也知道,严老爷哪里会想到骗子为骗他提前两三个月筹备呢。”穆清彦又道:“不过,也不能说内应就在三个仆人之中,也可能是曾经跟着严老爷的人。严老爷要归乡,不再经商,他原来的人要么归了新东家,要么就是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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