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师公留我们吃了顿饭,让我们住一晚再走。我们仨住一屋,师公住隔壁。秦风从师公那里出来之后就没有回房,一直在外边晃悠,天都黑了的时候才进来,探了个头,神色诡异地对我说:“大白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我说:“你干嘛啊神秘兮兮的。”
他啧一声:“废话那么多呢,麻溜出来。”
我披了件衣服跟他走了出去,秦风这孙子憋不住屁,七情上面,心里有点什么事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带着我走出去挺远,四周张望一圈才站定了,神色复杂地跟我说:“舟,我跟我师公讨了个东西。”
我说:“什么东西至于你这么鬼鬼祟祟的?你把师公镶在地上的八卦瓷砖起出来了?”
他顺嘴呲嗒我:“放你的回旋镖屁,”完了又是那副不可描述的表情,“你这人,有了媳妇你就忘了娘,这个事儿我跟你说你肯定得骂我,保不齐还得揍我。”
我心里涌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包裹,他打开了那个包裹,里面是一柄两揸长的匕首,带着些古朴遒劲的纹路,纯青而透明,月光之下,像一条冰。
我惊道:“这是……”
他低声说:“它叫鱼肠。可以……除妖斩鬼。”
“你说什么?!”
秦风叹了口气:“你别一副要吃人一样的表情,我没说让你拿着这个马上进屋捅他一刀,我是说……舟啊,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不知道这个说自己叫云玉的人到底什么来头,但他太危险了,你跟他住一起那么长时间你比我更清楚,我害怕啊兄弟,我是真怕你哪天悄没声地就被他弄死在家里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个打算,但是不管你要陪他干什么,你拿着这个,哪怕就当是个护身符呢。”
秦风拿着那把匕首往我怀里塞,我推了一把,挡住了他的手。
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老秦,他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我就这么随身带着一把能杀了他的刀?像人干的事儿吗?”
秦风急了:“我没说这刀是杀他用的啊,我跟你说话你怎么听不明白呢,他平时是斯斯文文的,他失控的时候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我就是,就是怕万一真到了那一步,身边万一没有个帮衬的人,你好歹……”
“我不要。”
“柏舟!”
“我做不到。这刀我拿着烫手。”
秦风气得直撸头发:“不是,你跟我犟个什么劲儿,你就拿着他也不知道,你就当给自己上个保险行不行?”
我说:“不。”
秦风细长眼睛瞪圆了对我怒目而视,半天噎得说不上话,过了一会,扭头骂了一句:“操。”
我们在东北秋天的萧萧夜风里沉默而立,秦风低着头,风衣领子遮住下半张脸,好半天才又开口,声音闷闷的:“我钱花得像流水一样,求爷爷告奶奶,就差给我师公跪下才求来的东西,你他妈还不要,你要气死我。”
我说:“……我真不要,我做不到这个。”
秦风气得都开始押韵了:“你不要,你做不到,来年你坟头草三尺高。”
我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风无力道:“你笑个屁啊。”
我说:“没,你没别的事了?那我先回去了,”我冲他拱拱手,“改天请你喝酒。”
我转身往回走,走了没几步,秦风在我身后犹犹豫豫地叫住了我:“柏舟。”
我说:“又怎么了啊?”
他道:“你这段时间不对劲。”
我说:“可不么,正常人谁请假跑双鸭山玩通灵来啊。”
他面露难色,吞吞吐吐:“不是,就是……行吧,我直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像是一腔的暗流涌动终于找到了突破的闸口,我低了低头,心里像有一面鼓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咚的一声,沉寂在身体每一个细胞里的静水流深此刻突然被这一句话激荡成湍急的川流,我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血和脑浆同时沸腾,周身的毛孔都在风里微微战栗着,而那微凉枯黄的风也像是隔世经年——
恍若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于是我跺了跺脚,干脆利落地答道:“是啊。”
我说:“你才发现啊。”
☆、第 19 章
我说:“你才发现啊。”
秦风一脸震惊:“我就那么随口一问……”
我说:“你问对了。”
秦风表情一下就垮了:“完了,我悔恨了,我流泪了,我嘴怎么那么贱呢。”
我:“你嘴是挺贱的,不过这个问题问得挺是时候,我正好也要个人推我一把,让我把这一步迈过去。”
他更悔恨了:“我推的你啊?哎呦喂我下辈子不当人了,我把我兄弟给推弯了。”
我笑了笑:“什么叫推弯的啊,没有小云你就给我推个跟头你也推不弯你知道吗?”
秦风一脸痛心疾首:“瞧瞧,这都一口一个‘小云’了,”他颤抖着双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颤抖着摸出打火机,颤抖了半天也没点上,我看不过去了,抢了他的打火机拢住火帮他把烟点了,他颤抖着吸了一口,还不忘问一句,“这不能引起森林火灾吧?”
我:“……你丫消防安全意识还挺强,抽吧,抽完踩灭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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