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虚心下一沉,向尽头的房间走去。花倾尘忙跟在他后头,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才不过一夜时间,接二连三地有大事发生,已经把他整颗脑袋都给搅浑了,现在才忽而想起,貌似还不知道自家小师弟的真实身份,可眼下似乎又不适合问这个问题,加上方才被强塞了一把狗粮,他心里颇有些郁闷。
片刻功夫,唐景虚已经站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门前,顿了顿,推开了门。
一眼看到的,是一具倒在面前的无头男尸,脚朝屋内,背朝上趴在地上,玄色道袍、素色护领,应该是被人从背后削去了脑袋倒下的。唐景虚几乎立时就认出了男尸的身份——摩崖殿殿主简佑,他心下一沉,望向屋内站着的两人。
简兮脸色苍白,哆嗦着唇,看似已经万念俱灰了,他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身上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满是血痕,双手紧抱着一颗头颅,是简佑的,简佑披头散发,双唇青紫,眼帘半阖,失了光的眼眸里透露出深深的绝望,想来死前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或是折磨。
另一名男子背对着门,藏青色的长袍从背后看着干净齐整,单手握着一把短刃,殷红的血液顺着寒光滴落,另一只手则掐着简兮的脖子,即便听到背后的声响,他也巍然不动。
“放下他。”唐景虚冷声说道。
闻言,那人依然沉默,却依言松开了手,可简兮却像个无措的孩子,颓然跌坐在地,呆呆地抱着简佑的头,下一刻,蓦地失声痛哭起来。
“简兮,你……”花倾尘意欲上前将简兮拉过来,却有些忌惮那名男子,毕竟简佑的尸体就在脚边,他可不敢妄言自己能比仙都的神官厉害多少,便只好看向唐景虚,等他出手。
不知过了多久,那名男子终于转过身来了,两人这才看清他的样貌,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乌黑的眼眸射出寒星,眉入鬓,单看相貌,是个颇为稳重儒雅之人,可不能忽视的,则是他身前浸染的大片血迹,为他漠然的神色徒添了三分骇人的阴鸷。
不知为何,花倾尘看着这人,竟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他说不出口,不是外貌,而是他身上的气场,沉郁、寡言,可分明是个从未蒙面之人,又怎会有这样的“似曾相识”呢?
“你来晚了。”那人开了口,嗓音低沉冷寂,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鬼魅。
唐景虚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他温和地笑着摇摇头:“小三,我并没有打算拦你杀简佑,只是简兮和应国上下,都是无辜的。”
听清唐景虚的话,花倾尘瞪大了眼望向那人,好半晌才惊恐万状地问道:“他他他他他是应离?”
“不,”唐景虚紧盯着那人的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他是虞子修。”
第60章 仇恨
激战多日,好不容易将逼到皇城脚下以应延为首的叛军击溃并赶出三百里,虞子修没有丝毫懈怠,他彻夜未眠,抓紧加强军事防备,唯恐叛军这强驽之末发起突袭而功亏一篑。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闭眼小憩不过一炷香/功夫,在迷迷糊糊醒来的间隙,竟看到了那位所谓得道飞升的叛军军师——简佑。
此人在修道上颇有建树,在虞国说得上是妇孺皆知,就连父皇也曾在他的影响下对修道痴迷过好一段时日,但父皇沉于俗世,很快就放弃了,可即便如此,仍将他奉为座上宾。
然而,简佑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却公然倒戈,狠狠甩了虞国皇室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与应延里应外合,意欲推翻虞国的江山!
虞子修不甘,更不信应延与简佑两人会容得下他虞国皇室众人,便在父皇寝宫前跪了三天三夜,终于暂且打消了父皇投诚的念头,临危受命,奋勇杀敌。
睁眼看到简佑的那刻,虞子修的心咯噔了一下,瞬间清醒了,他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冷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营帐戒备森严,也只有简佑这样非常人的存在能如此自由进出,显然来者不善。
简佑沉默地看了他半晌,道:“我曾许诺于他。这片江山,不能还给你。”
“他?应延?”虞子修嗤笑,“那是你的许诺,与我无关,这是我虞家的江山,更不会拱手相让!”
简佑没有说话,虞子修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肃杀的寒意,登时看穿了他的意图,心下一沉,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简佑,为神者,竟妄图插手人间事?你图什么?万人供奉还是千百宫观?哈哈哈哈,那我是不是可以肯定,今日我若不死,这江山依旧姓虞?”
“是,所以,你必须死。”简佑说着,抬手隔空掐住了虞子修的脖子,将他一点点从地上提起。
早已料定结局,虞子修面上没有丝毫慌乱与畏惧,恰恰相反,他平静得不像话,没有任何徒劳反抗的挣扎迹象,双眼因窒息瞪得极大,直勾勾地盯着简佑的脸,满脸涨得通红,嘴角却微微勾起,那诡异而森然的笑容直到他彻底咽气的那一刻都不曾消失。
当夜,虞子修身上被绑了画满符咒的巨石抛入欲海之中,他能肯定,自己死了,完全死透了,毕竟那人是简佑,绝不可能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可是,他却真实感受到了欲海刺骨的冰凉与无尽的黑暗。
他沉在了海底深处,动弹不得,不能瞑目的双眼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一丁点儿声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鱼群一点点来回啄食着自己的身体,不疼,但那种被一点点吞食的恐惧与绝望却层层笼罩在他的心头,即便在往后数十年的岁月里,也没有一日曾摆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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