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不知道?将军,在你眼里我幼羽真这么好糊弄吗?”幼羽握着药丸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似是在极力克制着满腔的怒意,她深吸口气,摊开手,那枚药丸已然成了齑粉,只见她将粉末尽数吹落,又取出一枚药丸,定定地看着唐景虚,“成功配出‘沉情’,最不能少的一味药材,你从我这儿要走的秘方里并没有,这世间,唯有周晏知晓。将军,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他在这儿吗?”
在兄弟和徒弟间挣扎了一瞬,唐景虚选择了后者,他长叹声气,道:“我确实不知晓他的行踪,不过,我能肯定,他真不在这儿。”
幼羽面上依然存有疑虑,明显不信,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直到唐景虚的后背滚下了一颗汗珠,她才用两指捏起药丸,举到唐景虚眼皮子底下,刀子般锋利的眼神直视着他坦荡的眼睛,虽没有说谎的迹象,但照着此人的秉性,幼羽深知真言假话依然难辨。
沉吟片刻,幼羽心里有了考量,放下药丸,起身打开房门,前脚迈出门槛,似是想起什么,驻足垂眸轻声笑道:“儿时,周晏常在我耳边念叨,胤国枎栘将军举世无双,日后也要成为像他那样的神武大将军。只是后来,他真当上将军,本想将你供在桌案,却被众下属拦住了,无奈之下,只能暗自沮丧。”
唐景虚将药丸搬到了殷怜生手里,听到她的话,跟着朗声笑了起来,说:“还有这事儿啊?他倒是没和我提过,不过那些下属倒也没做错,我这么个亡国之将,真供起来,怕是会场场败战。”
“当他知晓自己远在天边的信仰竟成了近在眼前的军师,不知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说着,幼羽转过身,衣襟上纽扣的银条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眼角微红,眼里却满是柔情,“我极少见过他笑,那一刻,他笑了吗,唐军师?”
“那是自然。”
一直看着唐景虚的殷怜生敏锐地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凝滞了,但他却不动声色地迅速调整回来,幼羽自是没有察觉到异样,笑骂了他一声“穷得瑟”便关门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后,唐景虚敛去笑容,偏过头向另一侧紧闭着的窗子望去,出声问道:“你真的不见见她?”
窗外没有任何回应,就连一晃而过的身影也没有,唐景虚收回视线,望着桌上被打翻的茶盏,桌上的茶水不知何时早已凉透,他徐徐说道:“周晏,你们都不会有来生了,若是……”
话说到一半没了后文,唐景虚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呿,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老子真是吃力不讨好!”
说着,他看向殷怜生,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殷怜生低下头静静地与他对视。
“怜生,那些人说的没错,为师总在撒诈捣虚,幼羽她明明只是想见他一面,我却扯了五百多年的谎言,还屡次三番借着这个由头讨好处,我是不是有些……卑劣……”
殷怜生温柔地笑道:“师父,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要给的,包括周晏的消息,幼羽前辈想知道,她是心甘情愿拿她能给的东西来换的,而师父也并非说了假话,她知道了她想知道的,周晏不想让她知道的,师父自然不该告知,何来‘卑劣’这一说?”
听了殷怜生这一番话,唐景虚心里却还是舒坦不起来,他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自己是他师父,若是换个人,绝对会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番说辞了。
房内就剩下两人,唐景虚松开了心头紧绷着的弦,两眼一闭,径直向后倒去,意料之中落到了殷怜生的掌心,他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便睡了过去。
他久违地梦到了曾经的幼羽和周晏。
那时的幼羽总是一副病态的苍白面相,那是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见她的第一眼,唐景虚就断定她活不过三十岁,事实证明,她确实没能熬过去,因为周晏的死,她二十五岁便郁郁而终了。
和幼羽相识,是因为周晏的存在,唐景虚因一番真假参半的战事拙见而被周晏拜为军师,幼羽则是军医,两人勉强算是点头之交。
至于周晏,那是个颇为英气的人,性格沉稳,年纪比幼羽大了三岁,两人比邻而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周晏成了将军,战功赫赫,却始终未提两人的婚事,个中缘由,唐景虚倒是心知肚明,但也不可能多嘴。
大战在即,幼羽赌气离开了军营,周晏没有拦。
战事告捷,周晏却因那一碗鸡汤命丧黄泉,死后不甘化为厉鬼,唐景虚出面带走了他。得知唐师爷其实就是唐将军的时候,周晏没有笑,相反,他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再后来,他就离开了。
幼羽死后飞升为神官,百年后偶遇唐景虚,一眼便认出了他,就追着不放了,这才有了后来的恩怨纠葛,唐景虚其实很想将实情尽数告知,好落得个一身轻松,奈何知道的太多,反而不能说了。
周晏做这样的决定,唐景虚能够理解,但既然真心相爱,又时刻彼此挂念,为何不把话说开再定生死呢?这样闷声不响地躲着幼羽,就是唐景虚看着,都为他们感到心累。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名文案废,欲哭无泪......
改个试试,感觉如何
第20章 梦魇
黑雾散去,只见唐景虚身着一袭染血的白衣,在断壁残垣中背着熊熊烈火淡笑着走近,右手一把卷刃的长刀在地上划过长长的痕迹,左手垂在身侧,殷红的血顺着不住轻颤的指尖滴滴滑落,在他踏过的斑驳土地上留下了点点血花,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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